第二,李自成从朱阳关逃脱之后,孙传庭严令固原总兵郑嘉栋戴罪立功,循着李自成的踪迹,往深山里追去。郑嘉栋硬着头皮,带亲兵钻到了深山里,但深山茫茫,又到哪里去找李自成?找了十几天,一无所获,连路都没有,夜晚了起来,焦躁的问:“你何以知道建虏十月中旬就会发兵?又何以知道,朝廷的布置不起作用?”
朱慈烺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知道这段历史,只能解释:“父皇,四个总督中,范志完远在宁远,去年到今年,范志完在宁远修城建寨,所耗颇多,然其人胆小智短,又从无领兵的经验,或可固守宁远,若想要依靠他统领全军,抵御建虏,怕是难当重任。蓟州总督赵光汴原本是罪臣,陛下不拘一格,重新起用,但现在他人还在江南,等到他蓟州就任,怕也是要到十一月份了,而那时,建虏已经兵临城下了。昌平总督何谦虽然有一定的干才,但年纪轻,素无威望,难以统领众军,最后保定总督杨文岳倒是有一定的军事之能,威望也足够,但开封之中,他放跑了袁宗第,信心受到很大的打击,向朝廷自请处分,辞去保定总督,虽然父皇没有准许,但杨文岳怕也是没有脸目统领众军的……”
不等朱慈烺说完,崇祯帝脸色就发白。
他设置的四个督臣,在儿子的眼中,竟然都是如此的不堪。
更不堪的是,他竟然无可反驳。
因为儿子说的句句在理。
但他又不想承认。
君父的尊严,岂是能这么容易就舍弃的?
“不要说了!”
崇祯帝一拍桌子,打断儿子的话:“不要以为你打一个胜利,就可以随便指责督臣,比起他们,你还嫩的很。下去吧,抚军蓟州之事,不要再提!”
“父皇~~”朱慈烺心中发苦。
“下去!”崇祯帝袍袖一挥,怒不可遏。
朱慈烺暗暗叹息一声,只能叩拜而出。
儿子走后,崇祯帝越发的急躁,负手在暖阁中焦急地走来走去,虽然明着训斥了儿子,但心中却知道,儿子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论范志完赵光汴何谦还是杨文岳,怕都是担不起统领全军的重任。
一旦建虏入塞,又有谁可以统御全军?满朝文武,竟然想不出一个。
以前有袁崇焕,杨嗣昌,卢象升,洪承畴,都是可以托付,令他安心的统兵大臣,但现在脑子里竟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唯一可能的人选孙传庭还在陕西。当初在朝堂上讨论应对建虏入塞之策时,兵部侍郎吴甡不在朝中,不过另一位侍郎李凤翔和内阁蒋德璟都提出过一些异议,所质疑的也都是刚才太子提出的几点,只不过当时朝堂之上大部分臣子都赞同四督臣的设置,因此两人的意见被压制了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崇祯帝有一种冒冷汗的感觉。
如果真照太子所说,四总督六巡抚八总兵阻挡建虏入寇的计划,岂不是必败无疑。
虽然爱面子,但崇祯帝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传周延儒,蒋德璟,张凤翔,吴牲进宫!。”
天色渐黑,已经要到宫门关闭的时间,但崇祯帝顾不得,破例在夜晚召知兵的重臣进宫。
王承恩急急令人去传。回来时,小声报道:“陛下,太子还在外面候着呢。”
“不用管他!”
崇祯帝怒气未消。
皇宫到诸位大臣的府邸有相当的距离,即使是诸位大臣接命之后立刻前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中间,崇祯帝不停的踱步,感觉将暖阁里的木地板都快要踩碎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子渐渐地冷静下来,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消泯,长叹一声,在案后坐下,翻出兵部为预防建虏入塞而制定的计划书,仔细的看。
这份计划书是前任兵部尚书陈新甲领衔制定的。当时崇祯帝还是很满意的,但现在再看,却感觉处处都是破绽。
烛光之下,崇祯帝神情焦躁,鬓角的白发清楚可见。
旁边的王承恩在心中暗暗叹息,他知道,今夜崇祯帝恐怕又会不眠了。
……
周延儒,蒋德璟,张凤翔,三臣急急而来。却不见吴甡。原来吴甡住处较远,而崇祯帝的旨意又非常急促,因此三人没有等吴甡,先行觐见崇祯帝。周延儒,蒋德璟是内阁辅臣,张凤翔和吴甡现在分别是兵部的左右侍郎,在兵部尚书陈新甲获罪下狱,新的兵部尚书还没有任命时,他们两人暂时署理兵部的一切事务。
张凤翔是一个老官吏,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成就,但也还算是有一点见识。历史上,崇祯帝催促孙传庭出陕西,剿灭李自成之时,他就曾经谏言:陛下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一副家当,不可轻动,可惜崇祯帝不听。孙传庭最后不得不仓促出战,以至于兵败身死。
暗夜之时,陛下忽然召见,三人心知一定是出了大事,等到了乾清宫,见太子守在殿外时,那种不祥的预感就更是强烈。三人向太子行礼,然后依次迈入乾清宫。
望着三人的背影,朱慈烺皱着眉头,心中满是焦急。关于抚军蓟州之事,他事先和吴牲有过讨论,吴甡当时就认为,在开封得胜刚刚归来,建虏入塞情况未明的情况下,陛下未必会同意你抚军蓟州,但时间紧迫,不容拖延,朱慈烺不得不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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