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账房秦先生和心腹伙计都随着梁家少掌柜梁怀远死在了蒙古草原,商号已经是名存实亡,除了主家梁嘉宾之外,大约只有府里的老管家知道梁家走私禁品,和建虏勾结的实情,但老管家颇为硬气,紧咬牙关,什么也不说。
而范家的管家和伙计,也令审讯的武襄左卫有点意外,从范永斗的儿子范升,到商队的领队,府里的管家和账房,几个重要人物,一个开口的也没有,都以沉默对待武襄左卫的大刑审讯。范升也就罢了,他是少掌柜,知道吐实的下场,但领队、管家和账房却也能忍住酷刑的拷打,看来范永斗平常对他们不错,喂饱了他们,令他们忠心耿耿。
马德仁包围接管了来远堡的防务,从范家和王家的商队里,查出了大量的禁品,包括粮食,闽铁,硫磺,每一项都是铁证,所以范家的伙计招供不招供,就此次罪行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朱慈烺追究的不止是此次,而是过往,只有拿到他们的口供,才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年里,范家究竟卖了多少禁品给建虏?又给大明朝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抄家,给范永斗定罪。
朱慈烺向佟定方微微点头,意思是继续审,不论如何,也要拿到口供。
佟定方抱拳离开。
“范老掌柜,你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朱慈烺望向范永斗。继续刚才的话题。
范永斗花白的头颅抵在地砖上,犹自装糊涂:“草民糊涂,求殿下明示。但是知道的,草民绝不敢有所隐瞒。”
朱慈烺不理他,目光再看向王登库:“王登库,你呢,你是不是也交给你儿子了?”
“回殿下。”王登库叩首在地。战战兢兢的回答:“去年之时,草民染了一场重疾,从那之后,商号的事务就都交给了次子王甲鑫。堡中的人,都可以为草民作证。”
朱慈烺笑了:“很好!都说虎毒不食子,想不到你们两人竟然如此狠心,将天大的罪责交给儿子承担,自己却撇得干干净净,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儿子见老爹如此绝情,会如何做想呢?你们不念父子之情,他们两人还会念吗?”
王登库不敢回答,头叩在地上,额头脖颈的冷汗,一滴滴地落在了地板上。
朱慈烺脸色一沉:“唐亮,告诉他们,范家和王家商号准备卖给蒙古人的货物中,到底都藏有什么?”
“是。”
唐亮拿起佟定方送来的信札,打开了,大声朗读:“闽铁一万斤、粮两万石,硫磺一千五百斤……”
唐亮每念一个,王登库就哆嗦一次。
念完之后,唐亮退到了旁边。
朱慈烺不说话,目光冷冷扫视着跪在堂前的晋商,他目光所及,所有晋商都在微微颤抖。
“范永斗,王登库,你们还有何话说?”朱慈烺的目光最后落到范永斗花白的头颅上。
丝绸,布匹,茶叶,手工品,书籍,都是朝廷允许的,但闽铁,粮食和硫磺却是绝对的禁品。
“草民不知啊。一定是那个孽子见利忘义,猪油蒙了心,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求殿下明鉴啊~~”
范永斗猛地磕头,大声喊冤,砰砰砰,额头在地砖上连续猛磕,很快就见了血。
王登库有样学样,也是猛磕头。
“死到临头,还在本宫面前演戏!”朱慈烺冷笑一声,转对唐亮:“唐亮,将田生兰的供词念给他们听。”
田生兰是田生义之兄,田家原本的主事者,因为身体的原因,长期住在京师,众晋商只知道他是因为煤窑案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却不知道他已经将晋商和建虏交易之事全部都交代了。
“是。”
唐亮捡起田生义掉在地上的供词,捡起来,挑重要的段落,开始朗读。
“崇祯五年,罪民携带髮缠茶面,在广宁附近,和哈刺慎交易,共得金银三千两,第一次犯禁,罪民惶恐不已。回程时,遇上了范家和王家的商队,他们货物更多,赚的估计也更多。”
“崇祯十二年四月十七,罪民和弟弟在张家口外百里之处和蒙古人交易,去时六十车,来时六车,全部都是金银。范家,王家,靳家,翟家的商队络绎不绝,但获利最多的还是范家,因为范家货物中,藏有建虏最需要的闽铁硫磺……”
唐亮每朗读一句,跪在地下的晋商就哆嗦一次。田生兰所说的事情,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做过的,随便一条,都足以是死罪。
范永斗听的大汗淋淋,全身颤抖。
……
等唐亮念完退下,朱慈烺冷冷望着众晋商,忽然说道:“崇祯十一年,建虏入塞,肆虐京畿,转掠二千里,攻下通州、涿州、济南府等七十余州县,俘获人口四十六万余,金银百余万两。我大明百姓不是被建虏虏为奴隶,就是死于建虏的刀下。孙阁老孙承宗,宣大总督卢象升,为抗建虏,先后战死在高阳和巨鹿,然他们血迹未干。次年三月,也就是在建虏出关的第一时间,晋商,也就是你们在场的诸位,就和建虏在张家口进行了近年少有的一次大贸易!”
“建虏根本不用把抢来的沾满我大明百姓血泪的金银财宝运回辽东,只需要运到张家口,交给你们,向你们购买粮食布匹、以及他们发动战争所需要的火药和铁器就可以了。而你们,敞开供应,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