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乾清宫。
崇祯帝脸色阴沉。
自从太子领兵出京之后,崇祯帝越发感觉到了内心的空虚和焦躁,以往他只担心丢城失地,现在却多了一个儿子的安全。他算是彻底领悟到,一个父亲对儿子上战场的担忧了。关于中原的塘报,无论何时,哪怕是深在殿中的陈新甲,崇祯帝冷冷问:“陈新甲,你以为,太子在归德按兵不动,究竟是何意?”
自从太子领兵出京之后,作为兵部尚书,太子留在京师的唯一亲信大臣,陈新甲自然而然的就担当起了和崇祯帝沟通的重任,而且他对崇祯帝的脾气有一定的了解,早知道崇祯帝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拱手回道:“回陛下,臣以为,太子此为,当是在效仿战国之李牧。”
“哦?”崇祯面色冷冷,眼睛里都是不信。
“李牧驻守代地雁门郡,防备匈奴时。每天宰杀几头牛犒赏士兵,教士兵练习射箭骑马,小心看守烽火台,多派侦察敌情的人员,对战士待遇优厚,但却不准士兵和匈奴交战,等匈奴放松警惕之后,李牧忽然出击,将匈奴杀了一个落花流水,此后十几年再不敢进犯赵国边境。开封的形势虽然和匈奴不同,但却有相通之处,官军虽有二十万,但良莠不齐,如果不加整顿,直接上战场,怕是难以完全发挥战力,太子殿下整顿兵马正是合适。”
“开封城下的五十万流贼一直都没有攻城,城里的信使能将周王和高名衡的奏疏送出,臣以为这并非是流贼的疏忽,而是故意,开封城池坚固,守军又早有准备,流贼前两次围攻开封,损失惨重,但却攻不下开封,闯贼吸取教训,这一次怕是不会直接攻城,而是以逸待劳,想要采取……”陈新甲道。
“不要说了!”崇祯打断他的话:“不就是围点打援、久围困死吗吗?太子跟朕说过好几次了,不能中李自成的诡计,起身,焦躁的在案后走来走去:“太子非要等到开封粮食断绝,才要救援开封吗?”
也就是自己的儿子,如果是其他督抚,崇祯帝不会有现在的耐心,早就发下严旨,令督抚迅速进军了,二十万大军,又补足了粮饷,面对五十万流贼都怯弱畏战,督抚总兵们难道都是作假的吗?
因为是自己儿子,又有松锦之战的前车之鉴,所以崇祯帝才能强忍住,不过他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能坐视二十万大军在归德按兵不动,每天白吃白喝。他想着再给太子十五日的时间,如果十五日之后太子还没有动作,他就必须公开下旨催促了。
脚步急促,一人忽然走了进来,却是东厂提督王德化。
“陛下,紧急塘报!”
“呈上来!”
崇祯猛地站住脚步,从王德化的表情就知道,所来塘报一定是关于开封的。
“昨天上午,流贼五十万大军四面攻城,火炮齐鸣,箭矢如雨,开封城已经摇摇欲坠……”
不等王德化说完,崇祯帝的脸色就已经骤然大变。
……
开封。
闯军老营所在地阎李寨。
阎李寨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小山坡,坡上林子茂密,既然是七月闷热的天气里,也依然有丝丝的凉风佛过。
而此时李自成的中军大帐里,气氛却有点凝重。
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三人正在密议。
“朱家小太子,居然窝在归德一动不动。军师,你说他是不是看出了额们围点打援的谋划啊?”李自成蓝衣灰帽,坐在椅子里脸色阴沉。
牛金星捻着胡须点头:“能舌战群臣,能带兵出京,只从这两件事就可以知道朱家太子的不一般,又有吴甡的辅佐,看穿咱们的谋略,倒也不是不可能。从李岩送来的情报看,朱家天子在归德犒赏士兵,督促操练,明显是有养精蓄锐、厚积薄发之意,我军不可不防啊。”
刘宗敏冷笑:“这个狗太子,还算是有点见识。”
“那额们该怎么办?”李自成皱着眉头。
刘金星“胸有成竹”的道:“战场态势就和棋局一样,总是千变万化,而非按部就班。我军不应该寄希望于官军会按照我们拟定的作战方略行事。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朱家太子在归德按兵不动,没有救援开封之意,那咱家干脆就变虚为实,猛攻开封,如果朱家太子顶不住压力,派兵来救,那咱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如果他继续猫在归德当缩头乌龟,咱们正好可以一鼓作气拿下开封!”
李自成和刘宗敏都是点头,军中粮草不多,他们实在没有底气同官军继续耗下去。
虽然明知道攻城会付出巨大的伤亡,甚至是重蹈前两次的覆辙,但现在他们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那就这么定了。”李自成的独眼射出冷冽的光芒:“明日一早就攻城,额们闯营攻南门和东门,曹营攻西门,小袁营攻北门,先试探着攻一下,看城中士气如何?”
“曹营好说,但小袁营只有三万人,攻北门怕是有点吃力吧。”牛金星问。
李自成淡淡道:“令白鸣鹤领两万人辅助他们。”
白鸣鹤是李自成的亲信,同时也一个狠辣凶残的主,他率两万人,不止是辅助,怕也是监督小袁营,免得小袁营出工不出力。
这一点,牛金星和刘宗敏心知肚明,于是不再说。
调派完毕,李自成正要宣布散会,牛金星忽然拱手:“闯帅,最近军中有一个谣言,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你是说,红娘子之事?”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