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境内一共有九位藩王,最尊贵的当然是位在开封的周王和洛阳的福王,第一代周王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的五子,福王则是万历帝的儿子。崇王地位虽然比不上周王和福王,但却也是分封三十万亩的大藩,第一代崇王朱见泽是明英宗朱祁镇的第六子,到现在的崇王朱由樻了,已经是第六代、第八位崇王了。
相比于洛阳的福王,开封的周王,崇王的日子到现在还算过的安宁,境内驻扎大量官兵,保证他不受流贼的侵扰。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汝宁竟然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当然了,崇王朱由樻也对中原乱局表达过忧心,还曾经在洛阳被流贼攻陷、福王身死之后,拿出五百两银子犒赏汝宁的守军,不过也仅此而已,在那之后,随着杨文岳大军进驻汝宁,汝宁安全得到保障之后,崇王朱由樻对汝宁守军就不再那么用心了,渐渐又回归了他看戏玩鸟的休闲生活。
崇王府。
听到保定总督杨文岳前来拜见,崇王朱由樻心情忐忑的从后堂走了出来,虽然没有说,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保定总督杨文岳的到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朱由樻身穿紫色的四爪龙袍,坐在主位,接受杨文岳的拜见。
对杨文岳,他并不陌生,这位保定总督,刚烈而不通曲直,自从到汝宁之后,已经拜会过他两次,第一次礼节性,第二次则提出了一些要求,不过被他婉转的拒绝了。世道混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崇王虽然有三十万亩的地,还有各式的商铺,但家大业大,每日开销也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所以对于朝廷“纳银助饷”的要求,他崇王府向来是能躲则躲。
明代何显祖在汝宁府志中统计,到明末,崇王府在今天驻马店各县区(泌阳除外)的占地共有六千一百五十九顷一十八亩七分一厘八毫六丝。”一顷五十亩,也就是三千多万亩。金镇的汝宁府志说,当时崇王府的土地,除驻马店本地县外,还包括“柘城、鹿邑、永城、宁陵、陈州、商水、项城七庄,各式田地也是三十万亩上下。
三十万亩,崇王府每年的收益最少也是十三万两白银以上。积攒一百年,拥有相当的家产,只不过身为朱家子弟,却不愿为大明朝廷付出什么,即使是有福王的悲惨教训在前,各地藩王依然还有侥幸心理。崇王就是其中之一,他觉得,无论如何朝廷都会死保汝宁的,朝廷一年千万两银子的收入,根本不差他这一点,那些可恶的文官说的恐怖,但其实都是在讹诈他,他才不会轻易上当呢。
向崇王行礼完毕,杨文岳不客气,直接道:“王爷,你快要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崇王吃了一惊,急忙问何事,杨文岳将那几份奏疏拿出来,往崇王面前一送,崇王见了果然是脸色大变,不过却也没有太惊慌,因为他已经有所风闻,既然奏折送到京师,朝廷没有太大的反应,说明朝廷并没有太重视,他隐隐然已经可以放心了。
“这事啊……”崇王将奏折放下,冷冷道:“本王行的正,坐的端,不怕奸人攻讦!”
杨文岳肃然:“王爷,这几分奏疏虽然被陛下留中,但并不表示陛下对此事没有意见,下官听闻言官们颇为不忿,正准备第二次弹劾,比起第一次,人数了起来,抖了抖官袍:“既如此,本督就只能照朝廷规制做事了。”
“你什么意思?”崇王问。
“本督身为保定总督,虽然不管河南的民事,但却也有风闻奏报的权力,崇王府侵吞民田,又私自经商,致使民怨沸腾,内外不平,本督既然知道了,就要联合河南本地官员,向朝廷联合奏报!值此国难当头、河南剿匪成败的关键时期,崇王依然不知收敛,依然在火中取栗,鼓动民怨,隐隐有为闯贼造势的嫌疑,实乃罪大恶极,非夺藩不足以惩戒!”杨文岳傲然而立,声音冰冷。
“杨文岳,你敢!”
崇王气的脸色通红,拍桌而起。
杨文岳毫不畏惧,目光直视崇王,冷冷:“王爷以为,本督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吗?”
“你……”
虽然交往不多,但崇王对杨文岳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杨文岳是一个刚烈之人,威压不足压制他,而侵占民田是事实,如果杨文岳以总督的身份领衔弹劾,河南官场群起响应,又搭上了“为闯贼造势”的名号,朝廷怕是不会不闻不问了。如果崇祯帝动怒,他崇王的名号,说不得就会有危险。
“无故攻讦本王,离间皇亲,杨文岳,你就不怕身死族灭吗?”崇王还是很凶狠,不过色厉内荏的心思已经是藏不住了。
“本督所说都是事实,何来无故?”杨文岳冷冷。
“你……”
崇王咬着牙,脸色阵青阵白,忽然叹口气,颓废的坐回椅子里:“罢了。看在开封危急的情份上,本王愿出一千石助军。”
“二十万大军,一千石粮食不过杯水车薪,毫无用处。”杨文岳冷冷。
“那就两千石,再多了本王实在是拿不出了。”崇王一副算你狠的表情。
杨文岳冷冷:“王爷,实话和你说了吧,崇王府要想安然,最少也需要两万石!”
“什么?”崇王跳了起来,怒指杨文岳:“杨文岳,你不要得寸进尺,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信不信本王参你一本,革了你的总督?”
杨文岳轻轻摇头:“王爷何故如此蠢哉?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几份奏疏,本督是从而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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