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忐忑之时,一个奉茶的小太监从暖阁中退了出来,进出之时掀了一下帘子,也就这刹那,两个字从暖阁中飘了出来。
吴襄。
听到这两字,朱慈烺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作为一个熟读明史的穿越者,又是崇祯帝的儿子,朱慈烺对崇祯帝的性情有着比别人在不远处,两人连忙上前来见,陈新甲额头上缠着纱布,歪顶着官帽,脸色苍白,精神很不好,官袍领口隐隐还能看见血迹,堂堂兵部尚书当街遭此暗算,陈新甲也是本朝第一人了。见到朱慈烺,陈新甲脸色更加凝重,吴甡则始终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样子,就好像他二人并没有说服崇祯帝,他担心崇祯帝会责罚太子一样。
见礼完毕,朱慈烺牵住陈新甲的收,关心的问:“陈部堂伤势怎样?”
“谢殿下关心,一点小伤,臣无事的。”陈新甲眼神感动。
陈新甲虽没有大才,但却绝对尽心尽责,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也能坚持在御前应答,大明官员如果都能像陈新甲这般敬业,国事也不会如此颓废了。
吴甡原本想要提醒朱慈烺一句,但见朱慈烺面带微笑,信心十足,又想皇太子非是一般人,今日之事或许早在皇太子预料中,于是没有多言。
“宣太子觐见!”
内监悠扬的声音。
朱慈烺整理衣冠,进暖阁叩拜崇祯帝。
崇祯坐在案后,面无表情,但眼睛里的怒火却没有刚才那么炙热了。
虽然是亡国之君,但崇祯并非不听人言之君,相反,他就是因为听的太多了,才落得自缢煤山的下场。明明自己心有主见,明明想要南迁,却偏偏被朝堂上的大臣所左右,以至于错过了南迁的最佳时机,而吴甡和陈新甲都是知兵的大臣,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君,他们都说了当日校场检阅之事,对检阅过程和朱慈烺制定的操练教程钦佩不已,吴甡更用全家性命做担保,加上桌上的那本京营军规手册,细细翻来,倒也颇得戚继光练兵之精髓,所以崇祯帝犹豫了---难道是朕错了吗?不然陈新甲和吴甡为何信誓旦旦,看法一致呢?
但转念一想,吴襄是老将,李国祯是干才,有贤才而不重用,这样的皇太子未来岂能是一个明君?
因此,崇祯帝的怒气依然未消。
等朱慈烺叩拜起身,崇祯板着脸,冷冷问:“你告诉朕,如何能练出一支强兵?”
朱慈烺小心翼翼地回答:“儿臣以为,要想练成一支强兵,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在于粮饷和军马的筹集,没有充足的军资,强军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简单在于,只要能提高士卒们的待遇和地位,给他们荣誉,施以有效而严格的操练,给他们勇气;教导士卒,让他们知忠义,保证后勤,让士卒无后顾之忧;再制定严格的军纪,有功赏,有过罚,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结阵前进,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如此就可以练出强兵。”
崇祯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望子成龙,天下父亲都希望儿子有大才,朱慈烺一番话,让崇祯帝颇为欣慰--我儿还是有练兵之才的,起码这番话就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不过他依然板着脸,继续问:“如何才能保证有效而严格的操练?”
“循戚少保练兵之法即可。”朱慈烺回答的简单。
崇祯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练兵倒简单了。”
朱慈烺不吱声。
他上面说的条件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何其难?不说后面的操练,只说保障粮饷,就是眼下朝廷做不到的。
崇祯冷冷道:“朕命李国祯为提督,吴襄为精武营主将,就是为了给你臂助,你倒好,居然将这两人晾在了一边,李国祯空头提督,吴襄竟然连操练教程的一个字都不能改动,难道他十几年的戎马生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还不如你一个毛头小子吗?又或者你是对朕的安排有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