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胭心脏一紧。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宫中秘闻。
据称皇宫中多年前就有一道鬼影,常常在雨夜时出现,不仅玷污宫女清白,甚至还会吃宫女的心脏,以致每到雨夜,宫女们心生惊恐绝不会单独出行。
没想到,这鬼影竟然一路跟到了眉州行宫!
可南胭,不信世上有鬼魂。
她颤抖着捡起一盏尚还燃着的灯,忐忑地照向鬼影。
男人扎着发髻,体型庞大犹如铁塔,容貌丑陋畸形如巨猿,蒲扇般的巴掌比南胭的脸还大许多,骤然看去,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雷雨将至,夜风呼啸。
院墙下的芭蕉叶影斑驳,铁塔般丑陋的男人好奇地打量南胭,懵懂地歪了歪头,似乎有些诧异她为何不害怕。
南胭惊魂未定地喘息。
不等她想办法自救,院墙那头传来喑哑的金铃声。
男人突然痛苦地抱住头,下一瞬,丑陋的大脸狰狞毕露,蒲扇般的手掌捂住南胭的嘴,不顾一切地扑向她!
裂帛声惊心动魄。
随着夜空上电闪雷鸣,雨点如豆,窸窸窣窣地浇打在芭蕉叶上。
南胭挣扎着尖叫着,却只是徒劳。
手边的宫灯彻底熄灭。
她无力地仰望天空,芭蕉叶将夜空割碎成奇形怪状,黢黑的雨夜携着寒冷而来,似乎是在嘲讽她的无助与落魄……
夏夜的雷雨渐渐到了尾声。
喑哑的金铃声再度从院墙那头传来,施暴的男人突然抱头尖叫,随即敏捷地翻过墙头逃走。
南胭躺在泥水之中。
她张着嘴喘息,宛如一尾被抛上岸的鱼。
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忽然抽噎问道:“不知本宫哪里得罪了九千岁,让你出此下策,如此羞辱本宫?”
院墙那头,响起轻微的呼吸。
顾崇山绕过围墙而来。
小太监为他提灯撑伞,他指间把玩着一串黑檀珠串,衣袍干净不染,姿态是一贯的冷淡矜贵。
他捻着珠串结头的那颗金铃铛,漠然地注视泥水里污浊不堪的少女:“如何得知,是我指使的?”
南胭慢慢坐起身。
她盯着这个容貌阴柔俊美的太监,俏丽的面庞上,流露出讥讽:“黑檀香。他身上,有黑檀的香味儿。”
顾崇山了然。
南胭沉声道:“所谓的宫中鬼影,是九千岁的亲弟弟吧?”
顾崇山捻着金铃铛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睨向南胭。
南胭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湿泥:“九千岁大约不知道,朝中常常有官员在奏章中弹劾你暴虐无道,可圣上却悄悄瞒下了那些弹劾。
“圣上总是在深夜念叨,南越亏欠你和你弟弟良多。本宫听久了,心中便也生出许多疑惑。仔细翻查过史书,才发现你和鬼影出现的那一年,北魏曾献过两名皇子来盛京皇宫,担任质子。
“那两名质子,想来就是九千岁和鬼影。刚刚闻到鬼影身上有黑檀香,起身,讥讽地打量顾崇山:“本宫真是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北魏皇太子,沦落到这种境地?”
话音未落,芭蕉树后面突然绕出一道人影。
正是姜贵妃。
她不敢置信:“顾崇山,你竟然是北魏皇太子?!”
她原本是过来照顾皇帝,跟南胭争宠的。
却没料到在半路上,竟然撞见鬼影伤人的一幕!
她记得这鬼影当年曾经轻薄过她的女儿楚乐欣,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顾崇山教唆的!
她面露狰狞:“顾崇山,我不管你以前是谁,可你如今只是我手底下的一条狗,你怎么敢伤害欣儿?!她可是公主!”
说完,竟不管不顾地冲上前,试图扇顾崇山巴掌!
顾崇山面无表情。
那年,他还不是宫中一手遮天的西厂督主。
他伺候在姜贵妃身边,是她宫中的大太监。
楚乐欣以他为乐。
她当着所有宫女的面,故意拿剑挑开他的衣袍,以调笑戏弄的姿态,命令所有宫女观看他的残缺。
他怒极。
当夜,就吩咐顾余惩罚了楚乐欣……
面对张牙舞爪的姜贵妃,顾崇山淡漠地避开了她的巴掌。
姜贵妃没站稳,狼狈地栽倒在泥水之中。
她愤怒地爬起来,双目赤红:“阉狗,本宫打你,你竟敢躲?!你忘了是谁把你从小太监扶持成大太监了吗?!你忘了从前跪在本宫脚边磕头讨好的样子了吗?!”
顾崇山捻着黑檀珠串,始终面色淡漠。
八岁那年,他成了太监。
他在冷宫长到十二岁,见惯了人间冷暖,宫廷腌臜。
冷宫的生活凄凉残酷,他和弟弟不仅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常常被别的太监欺凌打骂。
那年冬天,弟弟生了重病,他放下一国皇太子的所有尊严,跪在执掌冷宫的大太监跟前,请求他为弟弟延请御医。
大太监笑容冷漠,一脚踹开了他。
他至今仍旧记得他倨傲的话:
“你与你弟弟,皆是卑贱的玩意儿。卑贱的玩意儿,那不叫人,叫畜生。你见过哪位御医,为畜生看诊的?御医是请不到的,不如咱家请个兽医,替你弟弟看诊?”
四面八方都是哄笑。
他孤零零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生活打断了他的脊梁。
为了带着弟弟活下去,他找到了掌管冷宫的大宫女。
很多位高权重的掌事宫女,在漫长的后宫岁月里耐不住寂寞,就喜欢美貌的太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