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杭家集蒙蒙的街道上已然有早起之人,或是挑担叫卖,或是开门营业。
哐当!
酒肆后院,骤然一声轰隆巨响。
跟着伴随的是一声尖锐的惊呼。
正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裴楚,猛地一睁开眼,从地上一个挺身跃起,双脚落在地上,有微微震颤之声。
庭院外间突然的巨大声响,将裴楚从睡梦中惊醒,而那声惊呼,了起来,“咦,不痛。”
又抬头看着裴楚,再度要朝他走来,“哥哥,这……这是怎么了?”
“你先别动。”
裴楚喝止了陈素的下一步动作,跟着站在原地,双手慢慢握拳。
霎时间,裴楚只觉双臂筋肉跳动,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道,跟着一记直拳捣出,啪地一声,拳风激荡,空气中隐有脆响。
“九牛神力,九牛神力,这是真的成了?”
裴楚轻轻吸了一口气,一步从房间迈出,走到门外。
一时只觉周遭景物在眼前似乎变得与之前似有不同,仿佛之前一个近视之人骤然配上了合适的眼睛,所见种种皆变得在原地,看着裴楚朝那石臼走去,一时不明所以。
裴楚没有回答,只是打量了一眼这个石臼。差不多快有两尺高,是坚石所制,中间镂空成一个半圆球状,估摸着应该有三四百斤。
他伸手在石臼边缘轻轻抓了下,石臼立时跟着嘎吱吱地晃动了起来。
裴楚又伸出另一只手跟着抓在石臼边缘,双手用力,这个往日里因为颇为沉重甚少挪动位置的石臼,登时就被裴楚抓在手里,轻松地举了起来。
裴楚试了试重量,跟着将这石臼轻轻抛了起来,离手五六尺高,然后又再轻巧地接住,最后才从容将这石臼放下,面不红气不喘,毫不费力。
“哥……哥哥,你这是……?”
站在一旁的陈素长大了小嘴,完全呆愣住了,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太轻了,测不出来。”
裴楚看着放回原地的石臼,拍了拍手,脸上涌起了笑意,又转头朝陈素招了招手,“素素,你过来试试。”
“我?”
陈素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可置信。
裴楚轻轻点点头,笑道:“你刚是不是把房门给推坏了?”
“除了门,还有床,我就碰了一下,床脚就断了。”
陈素面色微微赧然,又抬头看着裴楚,“哥哥,我这是怎么了?”
“昨天你吃了一只半的面牛,那可是一头牛的力气。”裴楚笑着随口说道。
“真的?”
陈素眼睛骤然发亮,捏了捏拳头,再看向那个石臼,眼里隐隐有了跃跃欲试之意。
她清早醒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好像眼里看东西在原地,看到昨晚设下的桌案还没来得及收拾,一时他也没敢去胡乱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桌子都弄垮了。
他能够感觉到“九牛神力”这门道术带来的不止是力量提升,还有感官和身体上的变化。
毕竟能够身负如此大力,自不可能是一副孱弱之躯。
他现在身体就像骤然变异了一般,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裴兄弟,裴兄弟……”
庭院外,忽然一阵呼喊声响起。
裴楚转头看去,见是周五夫妇二人一齐走了进来。
周五中气十足,精神头非常好,连带着他的浑家也是面色红润,只是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局促和惶恐。
裴楚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笑问道:“五哥,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那个……裴兄弟……”
周五微微有些吞吐,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看了一眼身边的浑家,见对方白了他一眼,这才顿了顿,向裴楚继续道,“早食怕是吃不成了,我这婆娘把锅碗打了一地,我去收拾又把灶台给折腾坏了。”
裴楚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五哥,你这可是来找我问罪的?”
“哪里敢——”周五一听裴楚这话,连忙摆手,生怕裴楚误会,连连说道,“裴兄弟,绝无此意。只是——”
周五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楚,压低了声音道,“裴兄弟,昨晚那个吃的……”
“五哥何必细问。”
不等周五说完,裴楚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看着神色不明的周五夫妇二人道,“五哥,不如先歇业几天,等贤夫妇适应了,再开门迎客可好?”
周五闻言愣了愣,接着连连点头,“好好好,就听裴兄弟的。”
到了这时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场际遇。
说着,又面色一正,拉着妻子一起躬身朝着裴楚行礼,“多谢裴兄弟大恩,我夫妻二人铭记于心,亦绝不朝外人吐露半字。”
“五哥严重了。”裴楚回了一礼,笑道,“牛头山若不是五哥召集乡人来救,我又哪里能站在这里。”
周五为人裴楚都看在眼里,虽是一介商贩,看着也似油滑玲珑,可待人以诚,颇有豪气。
当日一次为杭九娘助威摇旗,一次上牛头山救援,即便心有畏惧,却依旧站了出来,且能一呼百应,算是相当难得。
不然,昨晚那几个面牛即便裴楚和陈素都吃不下,拿去喂大黑马,也不可能随意赠与他人。
哐哐哐——
就在几人说话间。
“周五哥,周五哥,起了么?裴兄弟可在?”
酒肆外面,一阵激烈的砸门声响起。
周五听到砸门和呼喊声,微微有些奇怪,“这是五斗兄弟的声音,这大清早的,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