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簿然欲言又止:“殿下当自决。”
“诸位皆是叔辈,一家不说二话。十万火急,事关生死。万勿遮掩。”拔奇言道。
话音落地,便有五宗之绝奴加起身言道:“殿下,何不快马传信梁口,由大王定夺。”
“国内城(尉那岩城),旦夕被破,可知蓟国兵进神速。”五宗之顺奴加摇头道:“若再传信梁口,恐不及也。”
五宗之灌奴加,四处看过,猛然站起:“殿下,何不开城降汉。”
“不可!”绝奴加急忙阻拦:“大王出兵在外,我等岂能私自降汉。”
“蓟国兵出数路,四面合围。先截水道,又断后路。孤城如何坚守。”灌奴加反驳:“再者说来,我国面积虽广,却只有民二十万余。听闻蓟国去年献费,六亿三千余万。国中已有五百万口。国力如此悬殊,如何能敌。蓟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大单于檀石槐控弦十万,亦一朝战败,鲜卑覆灭。上谷乌桓王难楼,众九千余落。不过陈兵国境,便惹恼蓟王,一击而溃。全家被俘,举族抄掠。三郡乌桓,再无上谷之众。还有百万三韩……”
蓟国之强,无需多言。帐内一时长吁短叹。
“听闻马韩辰王,今已归顺大汉。蓟王礼遇有加。仍令其为王,立真番马韩属国。不知可有其事?”拔奇问道。
下意识看了眼拔奇,主簿然轻轻颔首:“确有其事。”
须臾,拔奇徐徐站起:“父王虽命我监国,然拔奇年幼,不敢独担此重任。今日之事,当悉听诸位叔伯之意。是战是降,是守是弃。诸位叔伯且拿主意。”
“如此……”留守五宗之灌奴加,遂言道:“便降。”
“死战。”一直未曾出声的桂娄加,终于表态。桂娄部,乃高句丽王族之所出。高句丽王伯固留桂娄加,乃为监视大王子拔奇。生死存亡,桂娄加不得不坦露心迹。
帐内众人,接连表态。
战降各半。
拔奇一眼扫过,再开口已泪流:“国灭在即,忠奸莫辨。欲降者,暂留。欲战者,先出。”
主降一方,灌奴加等人,闻声色变。大王子不放我等离去,莫非已生加害之心!
主战一方,桂娄加等人,面露喜色。大王子不愧王族勇士,国难当头,自当先除二心之臣!
念及此处,桂娄加等人意气风发,各自出帐。主簿然正欲跟随,却心中一凛,猛然站定。
忽听帐外弓弦大作。
惨叫连连。
便有机灵者欲转身回帐,却被四面涌来的刀斧手砍成肉泥。
刀砍斧劈,血崩如雨。
帐内诸人,面无血色。
须臾,待帐外无声。便有桂娄加等人首级,被刀斧手掷入帐内。
血腥扑鼻,令人作呕。拔奇拭泪开口:“我意已决,开城降汉。”
“遵命!”灌奴加领帐内诸人,颤声下拜。
拔奇目视主簿然:“烦请主簿出面,与蓟将商定投诚事宜。”
“喏!”主簿然肃容下拜。
翌日清晨。太史慈已领飞翼卫,强渡卒本川,抵达纥升骨城山脚。
遥见山巅城头,偃旗息鼓,城门紧闭。虚实莫辨。
元帝时,扶余国庶出王子朱蒙,不堪忍受王族之争,弃国南逃。在卒本川,沸流谷,立卒本扶余。筑王都“纥升骨城”于山顶。
山城共设城门三座,分开于东墙、南墙及山顶西墙。城墙凭险而建,机关重重。西墙,利用悬崖峭壁及凸起山脊,为天然屏障,凌空奇险。另三面砌有坚固石墙,墙基直垒于平坦山岩之上。城垣下设兵营,一半藏于地下(地窨)。内挖火炕,排设烟道,上铺石板,板上抹泥,形成炕面,冬暖夏凉。
纥升骨山城,除去因地制宜,构筑天然屏障。所有人工墙体,均采用石材筑成。城墙外壁,甚至不惜工本,用大条石起基,上堆楔形石块,逐层叠加垒筑。巧妙借助楔形石的结构特点,未掺入任何粘合剂。粗粝大石,历经二百年风吹日晒,依然坚固耸立。
进出山城,唯有一条由粝石铺就的盘山小道。
一言蔽之,此城易守难攻。若一味强攻,必损兵折将。蓟国铠甲,可御刀枪剑戟,飞弩流失。却无法承受滚木礌石重击。此山多石,既能用来砌墙,自也能用作礌石。
奇袭不成,太史慈遂在山下扎营。祭出蓟国大旗。等待大军抵达。
不到日中,便有城内高官下山。言,奉命降汉。
太史慈大喜,大帐相见:“你是何人。”
“下臣主簿然,拜见上将军。”主簿然肃容行礼。
“我乃军候,不敢称将军。”太史慈言道:“主簿受何人所命。”
“乃鄙国大殿下。”主簿然答道:“手书在此,军候一看便知。”
拔奇献图降汉之事,蓟王刘备已命人告知。太史慈取信细观,前后吻合,无有疑问。
“殿下欲开城降汉,城内父老,军候当善待。”主簿然言道。
“这是自然。主簿当有耳闻,我主从不滥杀。”太史慈答道。
“城内主战之人,皆被殿下乱斧斩杀。剩下诸臣,皆心向大汉。军候亦当保全家小。”主簿然又道。
“可也。”太史慈轻轻颔首:“我主公私分明,只诛首恶,又岂会延及家小。”
主簿然,长出一口浊气:“如此,军候且随我入城吧。”
“前方带路。”太史慈豪气自生。
“敢问军候,是何人也?”主簿然不由心折。
“东莱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