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坐在步涉马车上的白羽对这种减震系统几乎等于没有的交通工具彻底无感。
这可是在步州城内的大道上,地面铺的都是平整的石板,居然也能晃得人昏昏欲睡,白羽还能说什么?
好在这段路并没有走得太久,白羽咬咬牙坚持一下,终于等到了步涉的那句话:“白兄,我们到了。”
下得马车,白羽看到的是一群忙碌的人,还有一座正在修建中的教堂。
是的,就是教堂,哪怕它只修了一半白羽也不可能认错。
泰西人的建筑与晋国本地的建筑在风格上区别很大,根本就不用担心认错。
泰西传教士要在城内修教堂,而帮他们劳作的居然是一群晋国人。
这样的事情白羽是万万没想到的。
步州的权贵们对这种事居然无动于衷,还是说这事得到了他们的默许?
白羽看着身旁的步涉,问道:“步兄,这是何意?”
步涉一面让仆人去唤泰西人来,一面随口解释道:“哪里都有乞丐和难民,这些人没地方去,听说泰西人要花钱请人做工,这些人就跟闻着腥味的苍蝇一样跑来了。”
说话时步涉面上不无厌恶之色,对那些衣衫破烂到只能勉强弊体,还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工人,步涉从骨子里就瞧不上他们。
作为城主的公子,步涉这样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子弟,在他的意识里从来就是人分三六九等,草民那就不是人,不用当人看,只是两只脚的牲畜。
一群整日里为了一口吃的做工,没有时间打理自身,在他身边的少年又会是谁?
脸上露出在布道时已经磨练得非常标准的微笑,罗伯特说道:“尊贵的客人,传教士罗伯特向你问好。”
按照晋国人的习俗,我这样说应该没错。
罗伯特心中想着,又听步涉介绍道:“这位白兄来自我大晋上京城,家中大人是吏部侍郎,主管天下官员考核与升迁调动。”
罗伯特一听,脸上笑容更盛。
就算他是泰西人,也明白管着官员升迁调动是多大的权力。
同样的权贵子弟,步涉也就在步州横着走,到了其他地方别人未必买账。这位白姓少年就不一样了,有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整个晋国都能横着走。
如果能与他搭上线,岂不是能让传播神的荣光一事走上快车道,朝着整个晋国而去,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仅限于步州一隅之地。
关系到传教,罗伯特立马就重视了起来。
白羽摆摆手,说道:“步兄,这话可不能乱说。有天下官员升迁调动之责的是尚书大人,他才是吏部天官。”
步涉却混不在意:“白兄休要瞒我,谁不知令尊走到那个位置是早晚的事。”
令尊?
我呸,别给我乱找爹。
白羽翻了个白眼,他不想纠缠这个话题。
却不知他的表现在罗伯特看来分明是承认了步涉的说法。
于是,罗伯特心中的重视愈发加了几分。
为了转移话题,白羽指着那尚在修建的教堂问道:“这位神父,你们雇工建的是你们泰西国的建筑?看上去与我大晋有很大不用,可否为在下解惑。”
“尊贵的白公子,这是教堂,是神的仆人向世人讲述神的事迹,传颂神的伟大,让世人沐浴在神的荣光下的地方。”
步涉冲白羽挤了挤眼,意思表达得很明显:看吧,我就说这些泰西人脑子有问题吧。万里迢迢的跑到我大晋来,就为了让我们信仰他们那个什么神,这不是脑子不好使么。
他这么想,白羽可不那么看。
信仰之争有多可怕,在此时的晋国是完全想象不到的,这大晋举国上下也没那个意识,只有白羽能够明白。
但,他明白又有什么用。
众人皆醉我独醒,说起来好似很厉害,可白羽读出来的却是凄凉与心酸。
“开饭咯,开饭咯......”
饭菜的香气传了过来,好吧,说是饭菜,其实就是一碗白粥加几根野菜。
即便是这样,对于这些难民来说也是无上的美味与维持生存的保障。
白羽这个时候看到有难民家的小孩被几个难民妇女组织起开,与一个同样身着教士长袍的秃顶老传教士一道做着在步涉看来是奇怪的举动,而在白羽看去却是饭前的祷告。
一直关注着白羽的罗伯特解释道:“达尔文神父在教授这些孩子礼仪。”
我可去你的礼仪吧,你也就蒙蒙步涉这样的土鳖,你们这分明是洗脑要从娃娃抓起。
泰西人果然居心叵测,这一批小孩若是长大,他们不会把自己当晋人,因为晋国在他们饿肚子的时候什么都没给过他们,只有泰西的传教士对他们伸出了援手。到那时,他们会是泰西对晋国信仰入侵的坚定支持者。
说来这是晋国的权贵阶层自己作的死,我那么操心做什么?
“白兄,别看了。”步涉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他还替泰西人解释,“吃人饭受人管,这些贱民吃神父的饭,守人家的规矩乃是天经地义。”
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呢。
白羽对步涉无语,可步涉对白羽很有话说。
“正好罗伯特神父在,白兄可以见识一下泰西的神术,保管你试过之后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