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你……你平常还是应当多笑笑,你不笑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吓人。”
明知道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可胡雨洛就是没能忍住,走到门内,背对着
他丢下这句,便匆匆翻找去了。
她家认字最多的就是姐姐,其次是她,娘勉强能读千字文,爹则就会写个名
字,这书房平日连丫鬟都不怎么来打扫,里面甚小,根本没什么藏下密室的空间。
暗格到可能有,但轮不到她来找,书房里这些摆设,早都被拆了个稀烂,别
说暗格,连虫子咬出的洞都藏不住。
文房四宝,砚台没开封,笔上还没墨迹,纸全都比她白,她将里外两间看了
个遍,一筹莫展。
那些装门面的书,倒是撒了一地。
来灭门的武人怕也不太识字,只有几本春宫图看着被好好翻过。
不过其余书册,也都被弄乱,里面若夹着什么,想来难逃对方的搜罗。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她蹲下将所有书册收拢,扶起劈成两半的椅子靠墙放稳,
席地而坐,将书一本本拿到椅子上飞快翻阅。
她不如姐姐性情沉稳,同样被那个收留的老秀才教了三年,姐姐都能写出简
单对子张贴出来,而她看到笔画多的字,就额角抽痛。
所以她看得颇为吃力。
可一想到全家死于非命的原因可能就藏在这些书中,她便硬逼着自己一页页
浏览过去。
一本看完,放下,再拿起一本。
外面似乎有些动静,但她置若罔闻。
因为她知道,叶飘零能挡下,她便不必出去,早早将这些东西翻阅完毕找到
线索,他们才能尽快离去。若连他都不能挡下,她横竖也是要死在这里,还有何
处可逃?
所以她选择继续看下去,尽可能看得快些。
终于,她从一本佛经中发现了异样。
她不相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离了女人便不能活的爹爹会信佛,这佛经的中的
字,也并非全是正常的经文。
只不过一眼扫过很难发现,她也是匆匆看了几页之后忽然觉得心头狂跳,重
新细读,才察觉到。
这本佛经中,有好几页并不是应有的内容,但被替换掉的纸张上,写的东西
完全不成章法乱七八糟——乍一读便是如此。
不懂佛经的人,想必会当成哪家禅师的呓语,被凑巧记录下来而已。
胡雨洛也不懂佛经,她却懂她的爹。
她喃喃念诵两句,便找到了其中的门道。
并不复杂,只不过用同音字做了一层掩饰而已,如,以“吾性善夏凶地结亿”
来替代“五行山下兄弟结义”。一读便能发现,谈不上什么周密手段。
她迅速将那几页读了一遍,其中有不少字词是附近地界的方言,若是外来人
读,兴许还真能瞒过。
胡雨洛能读通,可不明白,这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看内容,不过是说几个结义兄弟在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一件大事,将得到的
某物藏在了某地。
日期与物件都说的语焉不详,地点,她则完全没有听过。
这附近有叫做断头山的地方么?
略一思忖,她将那几页扯下塞进嘴里吃掉,佛经还合上丢回书堆,反而把一
本女论语揣进怀中,起身往门外走去。
迈出门外,胡雨洛大吃一惊。
她专注于翻阅书籍的这段时间,叶飘零竟在外面击杀了许多来犯的蒙面凶徒。
她心惊胆战粗略一数,歪七扭八倒毙在地的人,足有二十多个。
而他依旧踩着一具尸体,用砥石磨剑,抬眼一望,道:“找到了么?”
胡雨洛隔着衣服摸了摸里面那本李代桃僵的册子,定了定神,道:“找到了。”
叶飘零点了点头,“好。你收着,莫要丢了。咱们走。”
她略感惊讶,跟过去走了几步,小声道:“就只……如此?”
“不然?”
“不问问……我找到了什么?”
“你家的灭门惨剧,我为何要过问那许多?”
胡雨洛满心疑惑,“那……那……恩公你……”
“我早说了,我不是为救你来的。也不是为了救你家的人。”叶飘零扭头一
瞥,道,“我要办的事,如今已办不成了。索性先将你带离这里,安置妥当。”
“之后呢?”她忽然十分紧张,屏息问道。
“什么之后?”
“之后恩公要去往何处?”
他微笑道:“我自有事情要忙。你放心,若怕仇家找来,我可以将你安顿到
一个他们绝不敢去的地方。只是你在那里,便不能过千金小姐的日子,须得学着
卖力,自己养活自己。”
胡雨洛将心一横,道:“我若是想报仇呢?”
“你武功太差,苦练三年也未必是罪魁祸首的对手。”叶飘零略一摇头,
“至于喽罗,我方才已杀了一堆,这些杂碎,杀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呼哨一声,唤马来接,扭头道:“更何况,你连该向谁报仇也不知道。”
“我……我至少已经拿到了线索。”她捏紧怀里的那本书,回想着佛经里背
下来的内容,颤声说道。
“那线索若是清楚,你也不会还是这等沮丧面目。”叶飘零扯住缰绳,调转
马头,“上来,有话路上再说。”
胡雨洛心中茫然,上马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