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心态崩了啊!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要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意识到自己搓了一手油垢,心态顿时在门前,他的手刚抬起又忍不住放下:“也不知道特贝利男爵对自己儿子平时的生活细节有多关注,万一被看穿了怎么办?”
“干脆——就留在这儿继续假装自己在隔离算了。”
懦弱的想法一闪而过。
“不行,我总不能呆在这儿一辈子,既然迟早要离开,那也无所谓早晚了。”
他现在有种期中考试,当着教导主任的面给同桌妹子传答案的紧张感。
“呼——放轻松,你现在就是里昂,你有他全部的记忆,你不是冒牌货,而且里昂是死于黑死病,你并不是凶手,你需要为继承他的身体而负责,甚至可以担负起保护他的家族的义务,但你不需要为他的死而负责,更无需感到愧疚。”
李昂长出了一口气,再度抬起手,抽出房门上类似于插销的横木,然后用力推开那扇镶铁的沉重木门。
外面是昏暗的走廊,两侧的墙壁被火把熏得发黑,狭窄的窗子照进来的微光远比他自己的房间更昏暗。
这里守着一位昏昏欲睡的仆人,他的脸上充满疲惫,明显已经许久未曾休息好。
他叫纳尔逊,是特贝利男爵的贴身奴仆。
自从里昂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后,特贝利男爵便派遣自己的贴身仆人在这里守候,每天给里昂送餐之类的琐事也归他管。
李昂用拉丁语叫道:“醒醒,纳尔逊。”
纳尔逊猛然惊醒,他看向李昂,眼眶里顿时沁满泪水,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握住李昂的手,颤抖着道:“里昂少爷,您终于出来了!”
“纳尔逊,你不必......”
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李昂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出来后,会让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哪怕他已经痊愈了。
人都是利己的,就连人们平时嘴上万分支持的医护人员,在疫病发生时,仍旧会被小区业主们联合起来拒之门外。
中世纪的人也不傻,他们知道黑死病会通过感染者传播,并且会采用隔离的方式来应对疫情。
但他们并不知道还有潜伏期这种东西,也不会知道传染病的源头是老鼠而非人传人。
李昂在记忆中稍一查找,便理解了对方的这种忠诚。
里昂的母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特贝利男爵这些年也一直孤身一人,没有再娶,这对于将联姻作为重要政治手段的中世纪贵族而言是相当罕见的(历史上哈布斯堡家族凭借联姻建立起了自己在欧洲的霸主地位,由此可见“联姻”的重要性)。
也因此,里昂就是整个特贝利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而像这种贴身男仆,往往与主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世世代代为特贝利家族服务,一旦特贝利家族消亡,像他这样的仆人,只能沦为平民。
利益捆绑才是维系忠诚的根本。
李昂努力使自己保持以前里昂的习惯与惯用语调,语气疲惫中略带喜意道:“感谢上帝,昨天晚上我就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大睡了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痊愈,所以隔离结束,我成功逃脱了那个该死的囚笼。”
纳尔逊连忙在额头画了十字,喜道:“感谢上帝,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通知特贝利大人,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李昂连忙道:“好了纳尔逊,为了庆祝我战胜那该死的疫病,我希望你能先让仆人为我上一份丰盛可口的早餐,再去通知我父亲这个喜讯。”
纳尔逊笑道:“遵从您的命令。”
他们沿着昏暗的楼梯来到城堡的一楼的大厅,李昂在长方形餐桌前坐下等候并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大厅正中央悬挂着三面类似于鸢盾的木牌,上面分别绘有不同的徽记。
红黄条纹搭配两只雄鹰的代表了西西里国王的欧特维尔家族;绿色竖条纹搭配雄狮的则代表了叙拉古的坎贝尔家族;最右边紫荆花徽记则代表了特贝利家族自己。
这个年代的家族徽记同质化严重,有罗马帝国的鹰徽珠玉在前,几乎大半的王国徽记都会出现雄鹰,秃鹫,海雕这样的元素,但实际上这些绝大多数由日耳曼人和凯尔特人组建的王国,跟罗马八杆子也打不着一块儿去。
北方的由东法兰克王国衍化成的既不神圣也不罗马的神罗帝国更是将这种不要脸发展到了极致。
徽记鸢盾的前面摆放着两架铁质烛台,头顶也悬挂着铁质吊灯,前者是日常照明用的,后者则是特贝利家族举办宴会时才会点燃。
在立柜的旁边还摆了一个武器架,上面有标枪,盾牌以及长剑,象征主人以勇武封爵的身份。
李昂打量周围的时间,就有仆人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仆人由衷激动道:“感谢上帝,听说您已经战胜了疫病,这简直是一场神迹,您必定得到了上帝的垂青。”
李昂点头,在额前画十字道:“感谢天主恩典。”
仆人将餐盘摆放在泛黄的白色桌布上,里面有一把餐刀,两块散发着浓郁麦香的白面包和一大碗蔬菜浓汤,另外还有一枚煮过的苹果——对于一顿早餐来讲,这已足够丰盛。
但令人费解的是,中世纪人们居然认为水果煮熟了才能吃,就像他们不喝开水那样奇葩。
将面包切片送入口中,搭配蔬菜浓汤,李昂大口咀嚼着。
尽管所谓的只有上等人才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