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如今的大清官场上,田文镜可算是已经出名。在雍正继位之处,田文镜就被雍正派到河南清查积欠亏空,而田文镜一到任之后,便实行审追之法,即把已经查出亏欠钱粮的各官员汇集到开封,然后逐一审查,并且封存其财产,用来变卖赔补。
这一番手段却是几乎将河南官员给整治得生不如死,到了今年就完全补足了布政司库的亏空,而且田文镜在在征收钱粮过程中,将收粮银柜加固封条,并下令“公同面拆,立刻发匠倾熔,正、耗两项分数解司,不得存留丝毫。”
雍正对于田文镜这样的能吏,自然是大为赞赏,可是赞赏之余,心里也明白像他这般的性子,若是放到云贵大局上,反而会出乱子。
“单就云贵大局而言,在了台陛之下,他们当中有内阁诸位大臣,也有几名大型财团商会的代表,以及新上任的大楚银监会主席施南王宁忠信,以及大楚中央银行行长邓伯然。
实际上现如今的大楚中央银行,其实就是由原先的汇通钱庄改组而成,而作为原来的钱庄主事人宁忠信,如今也顺利成章地成为了宁楚的钱袋子。
作为银监会主席的宁忠信,自然也不好继续掌管中央银行,否则这个权力就着实太大了一些,就连宁忠信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妥,因此即便是在明面上,他也得卸去中央银行的职责,转手交给了当年跟随他许久的亲信邓伯然。
邓伯然此人作为当年的从龙老臣,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宁忠信的左膀右臂,也出了很大的力气,因此这一次改组,他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了大楚第一任中央银行的行长。
此时众人站在台阶之下,听着大学士恩斯特在殿上侃侃而谈,从新发行的货币制度一直到金融方面的问题,却是听得有些头晕目眩。
“尊敬的陛下,还有诸位先生们,如今我大楚的潜力远远没有发挥出来,其关键就在于金融上的巨大潜力没有被挖掘开,因此我们如今所谓的缺钱,本质上是站在金山上哭穷,你们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浪费!”
“过去的我们,没有标准的货币,没有统一的汇率,甚至都没有常规的国债发行机制!这意味着我们的生产力没有被打开,作为流通的货币,陷入了空前的通缩当中,很多地方甚至只能以物换物,这对于我们,更是一个可悲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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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斯特说的一切,并不成条理,语言混乱不说,更是夹杂了许多个人的情绪在里面,因此别说那些大臣们,就连宁渝本人更是听得有些头疼。
不过有些基础的东西,他是听明白了的,那就是这个年代的中国,即便有大量的白银流入,可是依然陷入了可怕通缩当中。
所谓的通缩,即市场上流通的货币量,少于商品流通中所需要的货币量,从而引起的货币升值、物价普遍持续下跌的状况。
根据宁渝的了解,明朝的灭亡跟通货紧缩本身就有很大的关系,在一条鞭法之前,各朝赋税皆以实物(布帛,粮食)为正赋,货币收入只占国家财政收入的很小部分,本质上就是因为缺乏足够的货币。
等西方的白银大量进入中国后,白银成为正赋,百姓上缴国税须事先统一兑换成白银,财政制度才发生了根本转变,也就是从实质上确定了明朝金融的“银本位”制。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白银作为货币,本身是用于缴赋、大宗买卖以及对外贸易,而百姓的货币流通,依然是以铜钱为主。可问题是,作为货币而言,铜钱的币值不够稳定,常常会因为兑银的比值而上下波动。
因此白银本质上不会成为日常主要流通的货币,不会导致通货紧缩。可是白银作为本位货币,中国本身又不产银的情况下,其供应量主要就是来自于对外贸易,一旦对外贸易停下,就会使得白银收紧,而相应需要更多的铜钱,来对位白银。
可问题是,中国并非产铜大国,再加上消耗量巨大,因此历朝历代都有“钱荒”一说,“比年以来,公私上下并苦乏钱,百货不通,万商束手,人情窘迫,谓之钱荒。”
可以说,交子、铁钱以及大明宝钞的出现,本质上都是为了应对大明朝缺铜的问题。
“铜场,明初,惟江西德兴、铅山。其后四川梁山,山西五台山,陕西宁羌、略阳及云南皆采……成化十七年封闭云南路南州铜坑……嘉靖、隆、万间因鼓铸,屡开云南诸处铜场,久之所获渐少。崇祯时,遂括古钱以供炉冶焉。”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手里的铜钱越发稀少,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以及战乱时,铜钱的币值更是忽高忽低,像崇祯五年的米价是白米每斗一百二十文,合白银一钱,也就是一石米一千两百文,合白银一两,跟眼下的粮价差不多。
可是到了崇祯十五年时,由于战乱的缘故,白米每石涨到了纹银五两,计钱一十二千有奇,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数学题——首先米价如果用白银算,涨了五倍,可是用铜钱算涨了足足十倍,明末银价与铜价的比值变化,正是白银进口骤减的结果。
因此,在未来金银本位与货币脱钩,本身就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只是这个时间会延后许久,在后世一直到20世纪下,也就是布雷顿森林体系彻底解体之后,社会才摆脱了金银本位的限制,到了那个时候,人类使用的货币其实就是政府发行的信用货币。
当然,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