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郎刚直起腰想要张望一下,一条鞭子凭空打来,在他旁边的地上打了一下,差吏喝道:“张望什么呢,赶紧干活儿,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一段做好,大家都别收工了!”
周三郎便立即点头。
满宝大吼了一声,见三哥没应声,便爬到周五郎的脖子上,坐在上面冲着人群再次吼叫一声,“三哥——”
这下监工的差吏总算看到了几个孩子,拿着鞭子指道:“嘿,几个小孩儿,你们干嘛呢?”
也有劳丁悄悄的抬起头来看,劳丁们灰仆仆的,满宝认不出他们,但七里村的村民容易认出他们呀。
周家的五郎和六郎,尤其是坐在脖子上的那位,那不是周家的宝贝疙瘩吗?
立即有人喊了一声,“周三郎,你弟弟妹妹来找你来啦!”
差吏们虽然监工,但并没有严格到不许他们说话,只是不许他们偷懒耍滑而已。
周三郎这下听清楚了,顾不得鞭子,唰的一下抬起头来,一转头就看到了坐在老五脖子上的满宝,他瞪大了眼睛,叫了一声,“满宝,你咋来了?”
差吏看了那边的孩子一眼,嫌弃的冲周三郎挥手:“快去,快去,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赶紧回来干活儿。”
周三郎连连弯腰低头表示感谢,丢下锄头就往那边跑。
满宝终于在一众灰仆仆的人群中认出了她三哥,因为她看大她三哥冲她跑来啦。
满宝抱住周五郎的脖子,熟练的就要往下滑,周六郎连忙把她抱下来。
白善宝看着非常羡慕,决定回去时他一定要满宝的哥哥也让他坐一下,他从没有在大人的脖子上坐过。
周三郎冲上来,先是高兴的要抱满宝,想到自己身上全是尘土,又把手缩回来,然后看向周五郎,“老五,家里出事了?”
“没有,”周五郎硬着头皮道:“满宝说她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三哥,我,我们也想你了,服役很辛苦吧。”
只是来了几天而已,人黑了一大圈不说,也瘦了好多,之前好容易养起来的肉全掉光了。
周三郎却笑眯了眼,摇头道:“不辛苦,真是的,这么大冷的天,满宝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走这么远的路呢……”
周三郎絮絮叨叨,下意识就要去摸钱,要满宝回家买糖吃。
满宝却已经先一步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剥了油纸就塞进他嘴里,她一脸心疼的掂着脚尖去摸他的脸,“三哥,你都瘦了。”
周三郎弯着腰,觉得心中熨帖不已,但他不太会说话,只会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满宝好奇的看他们挖路边的泥土,“三哥,你们是在干嘛?”
“修路,”周三郎很高兴,却又不知怎么表达,便一个劲儿的和满宝说起他们服役的事,指着路边的两条沟道:“这里多水,看到了吗,现在官道都是坑坑洼洼,就是因为雨水排不出去,把路给弄坏了,我们现在挖两条小沟,再把泥拿去填坑,以后路上的水就排到沟里,路就不会坏得那么快了。”
又指着远处空地上的一排茅草屋道:“那是我们的住处,都是临时搭建的,我们负责八里的官道,还有附近的水利,所以吃住都在这儿……”
满宝听得很认真,还问了好几个问题,周三郎便也说得详细一些,比如水利都包括哪些。
“其实很简单,就是挖沟渠,四尺宽,五尺深,要围绕这些农田,从那处到这处全挖上……”周三郎说的时候很是羡慕,道:“也不知道县太爷什么时候让人修咱村的水利,我们村要是也有这么一条沟渠,那要方便很多呀。”
“所以修水利是好事?”满宝问。
周三郎笑道:“当然是好事了。”
满宝就和白善宝对视一眼,挠了挠各自的小脑袋,小声道:“可你们在村里不是说不想来服役,不想修水利吗?”
周三郎立即左右看了看,发现差吏不注意,这才小声道:“又不是自个村的水利,让我们来修,我们当然不乐意了……”
而且服役是真的很辛苦。
不过念头一冒出来,周三郎便又露出笑容。
满宝便大致明白了,好事还是好事的,就是好事落不到修水利的人的身上。
满宝还想再问,那边差吏就在催了,“周三郎,赶紧回来干活儿!”
周三郎应了一声,让周五郎立即带满宝回去,然后就急匆匆的赶过去干活儿。
好容易到了这里,就是满宝愿意回去,白善宝也不愿意啊。
于是俩人从小包袱里拿出一个小本本,俩人拿着笔,现场磨墨后就去找人问话。
周五郎和周六郎看着敬畏不已,他们的幺妹真厉害,年纪这么小就会写文章了,然后他们好奇的跟上去看。
满宝和白善宝在科科的帮助下制定了一份很简洁明了的调查问卷,小本本上就记着这些问题。
俩小孩蹲在劳丁面前,问他们家有几口人,壮丁有几个,家里是怎么分配劳役的,这次出门家里给准备了什么东西,什么样的情况下,朝廷不颁布役令,他们也会抢着来修水利和官道?
劳丁们本来不想回答,干活儿已经很累了,谁有空搭理两个奶娃娃?
但这两个奶娃娃一个拿着本子和毛笔,一个则捧着砚台,看着就很高大上,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读书人。
虽然大家都没机会读书认字,但他们敬畏读书人啊。
于是大家开始抽空回答他们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