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五月,而西京城的氛围也是越来越热闹。特别是越来越多的时流由神都洛阳赶来西京,队。
众所周知,王勃曾为沛王李贤府员,也就是在这职任上遭了殃。杨炯则曾为李显东宫官属,而李贤与李显这对兄弟关系向来马马虎虎,杨炯如此争名,未必没有迎合上意的意思。
李显那么刻薄寡恩一个人,连倡议将他迎回的狄仁杰都不感激,重登帝位后却特意追赠杨炯,可见上下关系确实和谐。
杨炯这个人不值得李潼过分在意,但其人态度所反应出来的问题就是,他想要组建自己的政治班底,老家伙们统统靠不住,只有成长在他奶奶羽翼之下、那些不三不四的新人,才是值得拉拢和培养的对象。
除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之外,原本的府员钟绍京也从神都来到了长安。
李潼离开神都之前,本来已经将钟绍京安排在了麟台,但是随着少王离开,修书告停,大监沈君谅被杀之后,麟台又被打回原形,钟绍京这几年也一直都在闲混日子,少王既然已经复出,自然再入府内。
端午这一天,曲江雅集正式开始。从黎明时分,王邸便热闹了起来,前厅大演傩戏,中堂也是宾客满席。
后堂里,李潼等三王并小妹李幼娘齐拜嫡母房氏,并各呈瑞礼。
李光顺、李守礼所献礼物倒是中规中矩,无非五彩丝绦结成的长命缕并园中所采时花。李潼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在武攸宜赠送的财货当中选了一副三国曹不兴的驱五毒古画送上去,房氏览画也很喜悦,当即让人在厅堂里高悬起来。
轮到小妹李幼娘时,却是让人大吃一惊。
这小丫头阔步行上,拜在娘娘席前,语调甜腻道:“祝娘娘时毒不侵,长命永禄。”
说话间,早有她身边婢女快步上前,两人搬抬着一方长长的檀木盒子,当盒子打开时,厅堂里顿时闪过一层珠光宝气。李守礼心中好奇,上前探头一看,起身来穿过厅堂,在府中左厢见到了便装而入的武攸宜,坐下来后便笑问道:“留守考虑好了?”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本就是兴祝美事,只是河东王你密谋不告,让人心冷。”
武攸宜神态并不算好,望向少王的眼神也乏甚喜色。
李潼闻言后便笑道:“风月戏弄,只是庶人闲乐。留守既任镇陕之重,历事怎么能只是浅谋。国有长命恩君,是天下生人之幸,戴此恩德,兴弄作乐,也不可无顾此节,正是饮水思源。”
他要搞曲江雅集,当然不只是为了选花魁、喝花酒,于此中也有一系列的跪舔计划,主要就是围绕祝他奶奶长寿这一主题。将武攸宜拉入进来,就会让政治意味更加浓厚。
武攸宜则皱眉说道:“选取民乐,编制贺寿新曲,这也都是常情俗事,凭河东王你的才趣,惊艳不难。可是聚敛丝麻,编织长命缕,从西京直入神都,这会不会太夸张?物料、用工,都绝不是小数啊!况且途中沟岭翻越,难免要大阻两京行途,夺生民便利。”
听到武攸宜这么说,李潼不免一乐,如此对话意味,倒显得武攸宜这个家伙比他正派多了。
“兴用物料,自然还是生麻为主,虽是贱质,却是民本,能够取义庶人知命、感念上恩。况且也不是真要作此重劳之事,只是意表神都,只道生民具此义感,捐麻续缕,祈我君王长命。这些丝麻诸货,大可收储府库,备待国用。”
李潼提出这个方案,本也不是为了实施,长安与洛阳之间距离千数里之遥,轻车快马往来尚且不容易,想要搓麻成绳,从长安一直延伸到洛阳,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这样一条长绳真能代表武则天的性命,可能还没搓出长安就已经断了。
“原来是不需要真作啊。”
武攸宜闻言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迟疑道:“论而不作,这会不会被人目作奸猾?”
“只要能够收储足够多的丝麻,自然能够杜绝这些闲声,难道还真要役力弄闲?”
李潼又笑着说道。
故衣社捐麻互助,两京之间多有收储,加工能力却远远跟不上,既不能变现为用,囤积着还占仓邸。为了想出该怎么处理这些麻货,李潼也是绞尽了脑汁,所以提出来这样一个方案。
他倒不指望能够说动武攸宜私买或者官方收购,哪怕直接捐出来也在所不惜,如果能直投武则天所好,能够给两京之间这些民众们换取一点实际的惠利也是好的。
如武周革命之后,宣告免除天下武姓之人的赋税。也幸亏武氏不是什么大姓,否则这国家都得直接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