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是程星河:“七星,现在怎么办?”
我看大家都是全须全尾,活蹦乱跳,心里高兴,不过,程星河的两只手全是深深的,被狗血红绳勒出来的血痕,苏寻面无表情,但是左胳膊和右腿,全是一道子一道子的伤,脸色发白,血肯定流了不少。
哑巴兰就着都费劲,蹲在地上,也是满脸虚样,看意思之前用力过猛,人脱力了。
大家好像一队战壕上下来的伤兵,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先离开这,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免得江辰找人卷土重来搞事情。”
这毕竟是他的地头,九曲引水真龙宅——他要是知道自己不是真龙,会有多难受?
而阿丑一听,立刻说道:“跟着我,回峒子咯!”
现如今的状态,有个落脚地就不错,谁也不会挑三拣四,我立马答应了下来,程星河站起来就要走,哑巴兰紧随其后,钱小姐那眼神,哑巴兰上哪儿他上哪儿,我连忙说道:“等会儿,还有一个人呢。”
阿丑一愣:“哪个?”
我看向了那个阳光房的方向:“江长寿。”
他是中了层层蛊,可他皮还没脱完,还死不了。
白藿香顿时一愣,眼神瞬间就复杂了起来。
她恨了江长寿这么多年,却没想到,恨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阿丑的脸被遮挡在面巾后面,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到了那个阳光房,果然,江长寿身下的黄水越来越多了,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瘦了许多,他一双空洞的眼睛,也望着玻璃房外面,那澄澈的蓝天。
江辰的那个滑轮推车管了用。
江长寿看我们要把他弄走,眼神一瞬间又些疑惑,但马上,又像是想明白了,嘴角勾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是想起来了,层层蛊好脱完四十九层皮,他估计着,我们要静静观赏他的死亡。
把他安排妥当了,我就问道:“你把那位桂琴的头,放在哪里了?”
江长寿不吭声。
我转脸就看向了哑巴兰:“帮忙,把这里烧了。”
哑巴兰“哎”了一声,就要转身,可江长寿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他中了层层蛊的时候,都没露出过这么惊骇的表情:“你要干什么?”
江长寿生性很凉薄——不光对其他人,他连对自己,都是凉薄的。
生命之中所有的狂热,都放在了那位桂琴身上。
“你皮肤脱了,耳膜也脱了?”我盯着他:“我要把这里全烧了。”
这里全是毒花毒草,应该是江辰为了笼络江长寿,给他弄的地。
得了龙爪疮,又在这里搭了九曲引水宅。
可他看样子不会回来了——那这个地方荒废了之后,那些有毒的东西,会害了误入的人,自然要烧了断绝后患。
江长寿挣扎了起来:“这是我的,这全是我的……”
他的眼神,落在了一棵很像是橡胶树的大树上。
白藿香顺着他的眼神一看,立刻就看出来了:“炸浆子树……”
这种树跟奶油泡芙一样,外面薄薄一层皮,里面全是白色的浆子。
而这种浆子有一种很奇特的特性,能保东西永生不腐。
白藿香立刻抓出了手术刀,把那个树皮划开,树皮一开,里面的浆子奔涌而出,发出了一种十分刺鼻的味道。
跟着浆子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小坛子。
谁都知道,那个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白藿香立刻抱住了那个坛子。
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见到,她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哑巴兰想过去,被程星河一把拉住,摇摇头。
我还想问江长寿一些话,可是,后面吵吵嚷嚷,有了人声——可能是江辰的人手又来了增援。
哑巴兰立刻在阳光房里找到了易燃的牛油藤,“蹭”的一声,火焰瞬间就烧上了玻璃天花板。
推着江长寿,一路下了山,阿丑一句话也没说。
看也看得出来,她在赌气——跟白藿香生气的时候差不离,我也算有点经验。
是啊,这一次来,本来就是为了给降洞女们报仇的,怎么反倒是把仇人给带下去了?
我甚至猜得出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面对那些死去的姐姐妹妹?
上山容易下山难,长途跋涉回到了降洞,我们几个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江长寿身上的黄水,也越来越多,到了降洞门口,阿丑忽然跨了一步,背着我们就拦着推车,死活不让进去。
我看着江长寿那个样子,忍不住就问阿丑:“他——中了层层蛊之后,真的就没救了?”
阿丑猛地转身,那个气势,几乎把我震退了三步。
金丝银线绣的面巾一抖一抖的,阿丑应该正在盯着我:“你非要救他的命,就为了白藿香咯?你不是有老婆莫,为么子还要对她那么好?”
人家对我好,虽然有些底线不能跨过去,但其他方面上,我自然也要对人家好了,投桃报李,人之常情。
“不单单是为这个,”我答道:“还有一件事儿。”
阿丑气鼓鼓的说道:“么子?”
我答道:“你的脸,好像只有他能治好。”
阿丑的身影,一下就僵住了。
程星河撞了哑巴兰一下,低声说道:“看见没有,你哥现场演示了——为什么他身边他身边桃花盛开?因为你哥擅长虎狼之词啊!”
哑巴兰哪儿还顾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