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游云遮去弦月,清冷的银辉在人视野里阴了下去,听着芙蓉池水波轻响,李渊从石头上起来,耳中隐约夹杂水声、风声里不同的声音。
‘嗯?’
回头时,守卫山门附近的士卒忽然拔出腰间佩刀,抬起脸大喊:“什么东西?!”
夜风吹拂林野,李渊,以及四周寻声冲来的士卒视线之中,一片片惨白的人影儿嘻嘻哈哈从山门飞了出来,落去地上,挥舞着人拇指还小的鹤嘴锄、凿子、铁锤,蜂拥着跑去那边堆积的石材。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渊看着从面前跑过的一群小人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锵’的一声擎出宝剑,朝围来的麾下喝道:“别乱动,小心中了法术!”
那边持长兵、刀剑冲来的士卒听到命令停下脚步,稍远的这时才看清地上奔跑的东西,脸上顿时比见鬼了还要惊悚,齐齐的望去那边的千牛备身。
“你们别乱来,可能是陆先生在施法。”
见到这些仿如纸片的小人儿本着那堆石材而去,李渊连忙抬手让他们别乱动,手中法剑也是有法力附着,虽不能用,却让他有着常人有些不一样的敏锐,偏头望去空荡荡山门,夜色里,只有两侧桦树在风里轻轻摇晃,赶紧躬身拱手一拜。
“此术,可是先生在施法?”
附近一帮士卒跟着望去那空无一物的山门,面面相觑,难道那位陆先生还是鬼不成?
下一秒,空气里陡然响起声音。
“这些小鬼乃我施术而出,你们不用惊慌,恪守职责回去岗位便是。”
空气里,陆良生元神漂浮在山门常人肉眼是无法看见的,至于为什么叫那些纸片小人儿叫‘小鬼’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南水拾遗上只写了施法过程,很少写名字。
而且这些画中小鬼并未意识,都需要他法力牵引,诱导做事,打发了那边兵将,陆良生分出法力系去扑满石堆的小鬼,挥舞凿石的工具,乒乒乓乓的砸下石屑、挖出地基,或十多只一起,抬着重石铺砌。
当年用法力操控画卷梼杌、学剑的数道分身也都这样来的,有了之前的基础,修筑祭天台,算不得难事。
牵去法力当中,站在河岸边的李渊收起宝剑,听到是熟悉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指挥兵卒回去值岗,自己也站到山门附近,籍着延绵的火把光照映的那边石堆,密密麻麻的小人儿拖着比它们大的巨石,叮叮当当雕刻岩块,玄奇的一幕让他看得入神。
湖水一圈圈的扑在岸边,湖中泛起的蒙蒙白雾里,好似有庞然大物在游动,也在向这边窥来,不久,东方天云亮起鱼肚白,涌动的水声才消停下去,沉寂一夜长安渐渐有了人声。
距离芙蓉池最近的曲池坊、青龙坊百姓早早起来,淘米、买菜、打水的聚拢一个个小圈子说起怪事。
“下午的时候,你们有谁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响声啊,当时我在屋里煮饭,地下轰的震响,吓得老娘放在灶头的一摞碗都摔的稀烂。”
“什么听不听的,我就住在芙蓉池边上不远,你们可以去看啊,今早我一起来,就看到湖对岸,多了一个庙观,还有一个台子,哎哟,老高了,估摸着怕是有六七丈高呢!”
“一夜之间出现的?”
“怕是昨日下午快天黑的时候出现的,跟那巨响有关。”
“哎哎,你们还别说,当时我就在街口买东西,来好多当兵的,接着一辆辆马车的过来,后来整条街都封了,我远远的看到陛下的车撵打那儿过,看样子是去芙蓉池的。”
“又是庙观,又是皇帝的,莫不是神仙显灵了?”
“.....谁说得清。”
絮絮叨叨的市井言语里,晨光照下云间,将凌晨的青冥推开,城中百官府舍,写有‘闵’字门匾的府邸之中,闵月柔吃过早点,回到屋里,将窗棂打开,晨阳照进来,她捧过昨晚还未看完的书本,坐去书桌前,轻轻翻阅。
这是那日从陆家村离开时,悄悄在陆公子房里拿的一本考学问的书籍,上面有他亲笔解注的内容,笔锋有力,内容也朴实着重讲解,换做以往的性子,根本无法沉下心来看这些的。
“小姐!”
屋外廊檐,丫鬟兔铃提着裙摆脚步飞快跑到窗外,月柔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轻声问道:“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小丫鬟收起喘气,笑着露出一对小兔牙,指着长廊一侧的后厨。
“小姐,刚刚听王婶说,外面闹了一件好奇怪的事,半座城都快传开了,现在好多人都往那边过去,”
“什么奇怪的事?难道有什么cǎi_huā贼,采到男人身上了,被游街示众了?”
兔铃夸张的张大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姐,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姐,你以前不说这些粗俗.....话的.....怎么从外面回来,别被老爷听到,刚刚有四个黑黝黝的书生就被老爷骂的狗血淋头,灰溜溜的跑了。”
“又上次那四个?”
“可不是嘛,不过这次比上次黑了许多,衣服也皱巴巴的,听说还当过官儿呢。”
看着那边啰里啰嗦的小丫鬟,闵月柔心里也被勾了好奇来,倒不是那个书生,而是兔铃口中城里发生的事,没心情读书,便将书一合,将门窗关上,换了一身男装,再出来时,就像翩翩玉公子,学着某人的模样,颔首朝丫鬟打了一个响指。
“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