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望月湖不甚远的一座山峰上,沐秋波驻马而立。
耳边,能够听见隐隐的喊杀之声。
他的管家快步走上来,仔细望了望远处的局势,十分紧张的道:“王爷,已经打起来了了,我们快去救驾吧,万一要是迟了,真被他们得手……”
“你也不想他们得手?”
木秋波没有回头,嘴里淡然问道。
管家愕然,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王爷俊郎的背影,随即似明白了什么,道:
“王爷,老王爷的死,并不与太上皇相干啊,只恨当今残暴无道,嫉贤妒能,王爷莫非忘了,若非太上皇之后加恩与王爷,只怕咱们沐王府早就不复存在了,所以……”
“呵呵呵呵……好一个不复存在,好一个加恩!”
管家的话未说完,原本面色平静的木秋波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声音中,那无限的恨意和悲凉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他猛然回头,盯着管家道:“先王从少年之时便追随他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他身上的千古圣君之名,有多少是先王替他挣的?
可是他呢,他明明知道先王为谁所害,却装作毫不知情,甚至,都没有为此责备过那人一句话!
还有……”
还有,这么多年,他可有半点关注过沐王府,可有想起过那个为他戎马半生,以致于四十多岁才娶妻生子的沐王?
他可知道,在他眼中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忠心的臣子而已,但是对那幽深的王府之内那一对孤儿寡母来说,那就是天塌地陷之事!
想到这里,沐秋波眼中忍不住的积蓄热泪……
但他强忍住,他从小就知道,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没有人会在乎。
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觉得委屈……他一点也不委屈!
管家从小看着他长大,如何不明白他心中在怨什么。
他也替他心疼,只有他最清楚,这个从十岁就独立支撑整个王府的小主子,是怎么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有资格怨,有资格恨!
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怨念和仇恨中,完全迷失自己的本性。
于是,他尝试着解释道:“其实,当时的太上皇也是无可奈何,自从义忠王爷自刎之后,这偌大的江山,太上皇还能交给谁?
他已经是唯一能继承大统的皇子,所以,不能怪太上皇心狠,他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
沐秋波只是呵呵一笑,忽然道:“唯一能够继承大统的人?恐怕,已经不是了……”
想到了这里,沐秋波忽然醒过神来,喃喃道:“是了,他还不能死……柴叔,速速点齐府兵救驾!!”
管家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但是他还是立马道了一声“是”,然后飞快取过马匹,奔驰而走。
他怕再晚一会儿,太上皇真的遇害了,那对他们沐王府来说,绝非好事!
……
“总座,怎么办,兄弟们已经死伤大半了,还是没能杀得了老皇帝……”
春月湖畔,战场后方,其中一名刺客靠近首领,急声喊道。
在这么下去,弟兄们全部都会交代在这里!
竺兰刺翻一名侍卫,将钢刀抽出,冷冷的看着战场。
他知道,很多人都已经有了退意。
他着的刺客被俘获他才转身。
前来救援的人有数波,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铁网山上有数以万计的禁军、京营、锦衣卫以及北大营的人马。
战斗持续这么久,这些人一处都没有发现,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刚才第一波出现和第二波出现的,居然是……
沐秋波看太上皇看他,立马拜道:“臣围猎至附近,听见喊杀之声,赶忙过来瞧看,没想到居然是逆贼谋逆,所以立马赶来救驾!”
太上皇点点头,又看向仍旧在打扫战场的那一波人,正要询问什么,忽见一队护卫们压着一个全身笼罩在破烂黑袍中的人而来。
“禀太上皇,贼首已经抓获!!”
被押之人形状着实骇人,一张躲在黑袍中的脸完全看不清,因为被污浊、散乱的头发完全遮住。
再看他身上的黑袍,也是破烂鲜红的,仿佛在水中浸泡过一般。
只看一眼,所有人就知道,此人之前不知道杀了多少侍卫……
当是贼首无疑。
“揭下他的黑袍!”
护卫们原本死死制住他,以防他暴走。
此时听命揭开此人身上的袍子,却发现其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
有眼力的侍卫知道太上皇是要看一眼贼首的真容,所以十分利索的将那污乱的头发拨开。
骇~!
好吓人的一张脸,又黑又皱,几乎看不清容貌。
好多人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别过头。
太上皇倒还好,他只是眉头一皱,淡淡的质询道:“你是何人,为何行刺朕?”
可惜,对方只是望着他,并不答话,且发出一些奇怪的笑声,显得越发瘆人。
侍卫们见他居然敢不回答太上皇的话,立马对他进行拳脚招呼……
“咳咳咳~~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
但是,还是有许多人立马就皱起眉头:此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叶琼皱眉半晌,忽然道:“此人,倒像是曾经的护国禅师……”
此话一出,几个曾经够级别见过竺兰之人,立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连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