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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一个小东西,剥去上边的纸,把里边白白的东西塞进嘴里,然后又把布包扔给老妇,这才边吃边含糊着说道,“这是用牛乳添了糖霜熬制的奶糖,孩子爱吃。一包就能卖几两银子了,别说我小气,上门空手儿啊。”
老妇人挑眉,扫了一眼见他吃的香甜,也学着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很快,她的眉头就舒展开来,神色也好了很多。
两人对坐在破旧的方桌两侧,不知道是舍不得开口跑了香甜的味道,还是许久不见有些生疏。
良久,胡天明才道,“听说你儿子儿媳都没了,只剩了这个小孙儿?你就打算带他一辈子在这里熬下去,让他长大也做猎户,葬身虎口?”
这话可是戳了老妇人的心窝子,她当日为了逃过刺盟的监视,吃了多少苦才生下儿子,为此夫君也把性命搭进去了。
她不愿儿子成为刺盟掌控她的另一个致命之物,所以,把儿子扔在这户猎户的门前,儿子被收养,她也从来不敢过来探看。
直到胡天明反水,破了刺盟下在她们体内的毒药,她得了自由,匆匆赶来的时候,儿子刚刚葬身在虎口,儿媳扔下三岁的孙儿走掉另嫁了,她无声无息宰了无情无义的儿媳,但也换不回儿子活命了。
如今只剩她带着孙儿艰难度日,她也想过重操旧业,杀几个人,换些银钱。
但儿子惨死,让她怀疑先前杀的那些人,遭了恶报。如今若是再沾血腥,小孙儿还能不能活下来?
但不重操旧业,她没有任何本事可以换银钱,养大孙儿,安逸的活下去。
这会儿胡天明开口指责,她忍耐不住就直接拍了桌子,“闭嘴,你知道些什么?”
胡天明却是半点儿不怕,冷冷一哼,应道,“都是多少年的老伙计了,谁不知道谁啊!日子过得不好,你就说一声,谁还能看你笑话不成?”
老妇人听得这话却是收了怒气,上下打量他几眼,问道,“你寻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胡天明直接从背包里又摸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推倒老妇人手边,笑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老朋友。这二百两银子,你收着。
你若是想要小孙子将来做个普通猎户,娶个媳妇儿继承香火,这些银子也够了。若是你想孩子读书识字,科考做官,活成那些惊世君子的模样,那就拿这些银子上路,去安州北茅县走走,问问林家的事,问问林家免银钱供给几百孩子读书的京华堂。待我回去,自然会去寻你,咱们再说话。”
说完,他就起身去开了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他又扭头添了一句,“不过,你记住,不要伤害林家人一根毫毛,否则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孙儿喂狗!”
“你敢!”
老妇人暴起,就要追上去同胡天明打一架的时候,床上的孩子却被吵醒了。
她无法,只能深深望了一眼幽暗的夜色,关了门,上床抱了孩子哄劝。
六岁的小子,本该是小老虎一般壮士又调皮的时候,但她怀里的小孙儿却瘦的厉害,每到冬日就要汤药不断,如今甚至不如旁人家四岁的孩子。
这会儿孩子哽咽哭得小猫一样,老妇人心疼之极,随手剥了一颗奶糖塞到了孩子嘴里。
孩子许是饿了,嘴里有了香甜味道,很快就停了哭泣,甚至睁开了眼睛。
“奶奶,这是什么,真好吃!”
老妇人欢喜孙儿难得的精神大好,就赶紧现学现卖,应道,“这是奶糖,奶奶一个朋友送来的。说是用牛乳和糖霜熬制,好吃吧?这里有一包呢,想吃就再吃一颗。”
老妇人把布包塞给孙儿,欢喜的小子脸上都是笑,但他还是没舍得再吃,反倒藏到了被子里,小声道,“留着以后饿了时候再吃。”
老妇人听得心酸,抱紧了孙儿,想了想就问道,“小狼,你想不想…去学堂读书?”
“想啊,”孩子的眼睛都在发光,挣扎着起身望向奶奶,“是像镇里那样的学堂吗?我去看过,就是那个先生撵人,很厉害。”
老妇人迟疑着应道,“应该是比那个学堂还好一些。”
“我要去,奶奶,我要去!”
孩子欢喜的不得了,但想起家里的情形,他又懂事的蔫了下来,“奶奶,我不去了,我看家,您还要上山打猎…咱家没有银子交束脩。”
“傻孩子,是奶奶委屈你了。”
老妇人重新抱紧了孙儿,亲亲他的头顶,低声道,“天亮时候,奶奶就带你出门,咱们去…去吃奶糖!也去看看学堂!”
“吃奶糖,看学堂?”
孩子到底年岁小,听得奶奶这么说,再次欢喜起来,“好,我要读书做大官,赚银子给奶奶买花儿戴。”
“好,好,奶奶等着你买花儿!”
祖孙俩在油灯幽幽的光亮里,吃糖闲话儿,嘴里香甜,心里温暖。
老妇人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心里奇异的有种笃定,好似冥冥中有什么指引她,一定要北上。
也许是因为胡天明在刺盟几十年内,第一个反水成功个,又凭借自己一举之力整垮刺盟的人。
说起来,她解下多年的枷锁,也欠了胡天明的人情。
这次北上,若是不成,也算还了这份人情,省去了心里惦记…
这会儿正在寒冷暗夜里继续赶路的胡天明,根本不担心花婆婆不动心。都是同他一般在阴暗之地挣扎多年的人,他最清楚他们需要什么,温暖和希望。
而林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