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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夜,晚风含暖,偶尔有虫鸣阵阵,月亮挂在半空,莹莹生辉。
林大山院子里,正房还有厢房,都是夜极深时候才熄灭了灯火…
六月末的日头,已经没了春季的温柔,开始变得爆烈又霸道,火辣辣的晒在光脊背的农人肩头,已经古铜色一片。
出了北茅县往南,路边的田野里,不同于往年的高粱谷子,如今大半都换了稻子,远远望去,满眼都是绿油油的稻苗,再是冷硬的人见此,脸上都会忍不住带了笑。
官路上,一前一后走着四辆马车,两辆带了车厢,两辆却是光板,拉了一些箱笼筐篓。
夏风调皮的掀起窗帘,露出第一辆马车里,一个老妇人怀里抱了个五六岁的小童,正指了外边的稻田笑着同一个年轻夫人说话,“兰子啊,人家都说北茅县穷,我还当真了。但你看,这里的庄稼长得多好,秋日一定会丰收,有粮食吃,就算不得穷啊。”
年轻妇人生怕儿子累到了婆婆,赶紧把儿子抱回来,应道,“娘,这是稻子呢。良哥儿他爹捎信说,咱们的新家也有两亩呢。我也不相信啊,咱家那边比这里可暖和呢,但也没谁家敢种这么多稻子啊,万一秋时下霜早,可就白累一年了。”
老妇人虽然喜欢儿媳,但听到儿子的话受质疑,立刻就反驳道,“东子可不会说瞎话,等见面了,我问问他。谁家的田也不是种来玩的,肯定有法子就是了。”
小孩子不知道奶奶和老娘起了口角,啃着手里的点心,一个劲儿的扒着老娘问,“娘,爹说要送我上学堂,学堂还有饭吃,是真的吗?”
“是,是,你爹肯定不会骗你。咱们马上就到了,你爹如今能耐了,咱们以后都不会受苦了。”
儿媳妇哄儿子,这话儿也是哄婆婆,果然,婆婆脸色重新恢复了笑模样。
后边的马车里,两个老头儿和一个后生也在低声说着闲话儿。其中一个老头儿就问另一个,“楚老哥啊,你说东子和康哥儿两个,来了两年都没啥大出息,怎么突然就置房子买地了?不会是做了什么事吧,见面咱们可得好好问问。”
不等老头儿应声,那个年轻后生却是插嘴了嘴,“沈叔,你可别担心了。我哥和康哥厉害着呢,康哥脾气直,我哥可聪明呢,保管不会有事的。”
楚老头儿听儿子这般吹嘘亲哥,一巴掌拍在他还有脑勺,恼道,“有这么说话的吗,你哥还说要给你寻差事,给你娶媳妇,就你这样的,还是在家跟我种地算了,别出去丢人!”
后生吓得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吭声。倒是沈老头听得这话,心头火热,“我不盼别的,倒是康哥儿能娶个媳妇儿,生几个娃娃就成了。到时候,我闭了眼睛,去底下也能跟他娘交代了。”
“就是啊,当爹娘的,就是上辈子欠了这些小子的债,什么闭眼睛,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这般闲话着,马蹄踢踏,很快就到了一个大村落外边。远远的有两人站在道边张望,见得马车就飞跑过来迎接。
那孩子探头张望,立刻就尖声喊了起来,“爹,爹!是我爹来了!”
几辆马车立刻停了下来,孩子第一个跳下车,奔着那两人就跑了过去,飞扑到第一个人的怀里,放声大哭,“爹,呜呜,我想你,你怎么不回家看我们。呜呜,我们都想你!”
“良哥儿不哭,爹不是接你来了吗,以后就跟爹住,再也不分开了。”
楚东抱着儿子的小身子,极力忍着鼻子泛酸,抱了儿子大步奔向马车,这会儿车里的老少都跳下来了。
沈康已经跪倒在老爹身前,“爹,我终于把您盼来了,我…那个,我盖了院子,还有银子了,家里还有稻田!”
他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颠三倒四,却欢喜的沈老头儿眼泪涟涟,“好小子,这才是爹的好儿子。”
另一边,楚东也给爹娘磕了头,末了把儿子塞进媳妇怀里,眼见她也是抹眼泪就道,“别哭,马上到新家了。”
“好,好。”
楚东走了两步,同赶车的车夫说了几句,让车夫多送一段,直接到山上。
这车夫是林家特意拜托平安车马行派去老家替楚东和沈康接家眷的,早得了主子的吩咐,自然是有求必应。
沈东招呼众人上车,然后跳上车辕,直奔山上石场去了。
石场大院外边,不知何时起了两间小院子。一间是正房和东西厢房俱全,一间则只有正房和东厢房。
许是刚上梁没有多久,屋檐下还拴着红色的绸布条,各处都是崭新。
楚东推开第一间的院门,把爹娘兄弟和妻儿都迎了进去。沈康也是打了个招呼,就引着老爹进了第二间。
很快,院子里就想起老老少少的惊喜问询。
“东子啊,这是咱们的新家?”
“哥,这西厢房三间都是我的?”
“爹,我也有自己的屋子了?”
“是,是,都是咱家的。爹娘住正房,我们住东厢房,西厢房给二弟以后娶媳妇儿。良哥儿也有自己的屋子,以后读书了总要写字,不能挤在一起。”
楚东挨个开了屋门给家里人介绍,眼见家里人如此狂喜,只觉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如此骄傲自豪过。
妇人最关心的永远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楚东媳妇儿白兰第一个跑去了灶间。于是立刻被柜子里的米面袋子,还有整坛子的素油晃的花了眼,她哆嗦着手捏了细面扔进嘴里尝尝,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