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声音在外面的走廊里响起,伴随着长清的大呼小叫,书怀回头看去,但见白芷散着头发跑过来,双目亮如星子。这姑娘才好没多久,便忙着下地,十来岁的孩子,都这样闲不住吗?书怀唯恐她跑太快撞到门板,连忙起身开门,白芷在他身前停下,兴奋地宣布:“我要和你们一起去皇城!”
“对我说不顶事的,你娘亲同意吗?”书怀觉得这不过是小女孩的一时兴起,便敷衍她两句,想叫她去找她娘,结果这时候长清气喘吁吁地扶住门框,说他姑姑已经同意了女儿外出。
白芷可能也是想回人界,激动得不得了。既然她母亲都同意让她出门,书怀再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墨昀敲敲桌子,叫青湄去帮小姑娘梳头发,顺便收拾行装。
“兄弟,我们先说好,我不想再带孩子了,你得自己看着她。”书怀倚着门,满目苍凉,几乎有一头撞死的冲动。虽然白芷和他们同行,相当于随身携带一个小型的慕幽,方便窥探存雪的行踪,但她不能化为龙身,关键时刻还得旁人来保护。现在书怀要保证燕苓溪和思霖的安全,还得在不伤害严恒睿的情况下,将其从存雪身边带回,若是再加上个白芷,纵然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兼顾。长清是白芷的兄长,理应是他来照看妹妹,书怀自我安慰着,心里轻松不少。
精力旺盛的孩子做什么都迅速,收拾行装也收拾得很快,临出门前还去找母亲说了些话。书怀在门外等她,忽然忆起宫翡的神情,当时他还以为是白芷状况不佳,现在想想,恐怕宫翡是在为他们几个未来的命运而忧心。
听长清说,他姑姑原本都不同意女儿出门,然而白芷闹了一场,又讲了许多大道理,慕幽拗不过她,只好放行,并且她压根就没有什么病,也没有任何不适,完全是装病骗人来北海把她带走。书怀越听越怕,这哪里是个乖宝宝,这是个小人精,雪衣活了这么多年,心眼儿还少得很,都抵不上白姑娘的一根小指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白芷面前,书怀自愧不如,与此同时,也打消了让她陪雪衣玩耍的念头。她们两个估摸着是玩不到一起去,一个太精明,一个呆脑壳,能玩一些什么?
不过她可能和燕苓溪聊得来,就看长清愿不愿意让她认识些新人。
想到那位小皇帝,书怀来了兴致,追到长清身旁问道:“你在宫里混了几日,可曾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长清想了想,“饭很香,点心好吃。”
“我叫你去人界,是让你盯着思霖和那小皇帝,没让你去蹭饭。”书怀给了他一胳膊肘,催促他赶紧想,“你好好想想,有意思的事你想不起来,那奇怪的事有没有?”
“哦……我觉得那只杯子脑袋有问题。今天他确认了好几遍你们不会来人界,紧接着就出门了,不知道要做何事。你们突然来了之后,他又很生气的样子,奇怪得很。”
书怀停了脚步,回头看向墨昀。他们一直认为思霖有事隐瞒着冥府这边,把长清安排过去,也存了让思霖放松警惕好抓破绽的心思,没想到长清尽管到那只会吃喝玩乐,还真发现了什么。
第94章城东
藏在阴暗处的人以惊恐的视线透过孔洞向外张望,一只手穿过他们的头颅,半透明的怪异之物被扯出来,顺着指尖钻进了人的身躯,它们被吸收到了他人体内,并且即将化作他人躯体的一部分。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无疑是很可怕的,首先这意味着躯壳的原主被从世间抹除,其次,明明他们已经不见了,却仍有人顶替他们的身份,和往常一样行走于世,偏偏外人还看不出什么来,只当他仍是他,而不知躯壳里的灵魂早就换了一个。
在死亡面前,意志薄弱的人为了求生,几乎任何事都可以做,抓住他们的这一弱点,大部分事会好办很多。思霖拖动死者的尸体,令其背对那些透气的孔洞,他离开密室,又走到花瓶旁边检查一遍,确定从外面看不出异常,这才安心。
无论做何事,他总是无声无息的,这也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只鬼而非妖族。可妖或者鬼,只要想法接近,办事手段都是一样的,并不因他们是妖还是鬼而有所区分。
燕苓溪睡得熟了,所以思霖才敢悄悄潜入密室,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做他最见不得的事情。此时此刻,思霖注视着燕苓溪的侧脸,那只抽离过凡人魂魄的手正在微微颤抖。虽然他的初衷是从那群人嘴里撬出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但他压抑太久,恨意驱使着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他是尝过鲜血滋味的野兽,那种感觉,只要尝试过一次,就一辈子无法忘记,要想将遗毒拔除,唯有一死。
他现在还不能死,故而那毒依然在他心底扎根,他有时候想放任其自由生长,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选择了克制。能控制住自己是件好事,不至于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人影静静地散作一缕青烟,却没有往杯子里飘,反倒自窗缝中钻了出去。
丞相府犹在,然而已非当年的丞相府,这时候的丞相,亦与当年不是同一个人。看这皇城周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惟有人早就不是以前的人了。淡淡的青烟绕开夜行的婢女,准确无误地飞进了当朝丞相的卧房。“曾经沧海”,此话不假,见过好的就难以忘却,再看其他的,就都差劲到极点。思霖见过严丞相,自然瞧不起另外一些同为丞相的家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