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听觉灵敏,墨昀作为妖族当中的至强者,感官自然更加敏锐,虽然宫翡习惯隐藏自己的气息,但从她说出第一个字的那时起,墨昀就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她后面对鬼使所说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话,墨昀当然也听到了,这也令他心焦,他想去弄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墨昀本不在乎人间,但书怀在意,因此他便跟着书怀一起在意。书怀有时会念叨着晴光和西海龙女,以及当年尚在人界肆意玩闹的雪衣,她们的死已然成了他的心病,墨昀只听着他说,自己从来不讲话,然而那些事都记在了心里面,时不时钻出来到处戳刺,提醒着他们要保证人界的安全,不能放任存雪杀生。
如今书怀负伤,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刻,墨昀不愿意让他再为此劳心费神。存雪虽然屁话连篇,不过有句话说得不错,书怀的确已经为人间付出了太多,这是天帝强行压在他身上的责任,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苛刻,他必须留出一些时间给自己,而他无法去做的事,墨昀很乐意帮他做。
书怀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指尖从墨昀掌中滑脱,后者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盖住他的手臂,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准备去冥府大殿找宫翡。
他从大殿这边过去,恰好和另一端的晚烛与长清走的不是同一条路。那两个精力过剩,一身蛮劲无处使,又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冥府处理一些杂务,就主动提出要代鬼使搬运闲置的物品。文砚之得帮冥君问话,正巴不得有人替自己忙活,便将他们带到大殿外面的某间库房,对他们见义勇为拯救孤寡老鬼的行为表示了十二分的谢意外加十二分的感动,随后一溜烟儿跑回了大殿,徒留他们两个面对满室落灰和摞到屋顶的箱子发呆。
好在鬼使于百忙之中列了个清单出来,告诉他们哪些东西该扔掉,哪些东西该拿出来用,否则置身于木箱海洋当中的这两位,恐怕一点头绪也抓不着。
和风仪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晚烛也被传染上了一点儿毛病,她照着文砚之列出来的单子去摸其中一个木箱,发觉碰了一手灰,就动了先把这库房打扫干净的心思。冥府的杂物堆积了少说也有百年,那灰都是陈年老灰了,长清也有些受不了,于是他们两个齐齐转身,就地取材,去捞冥河里头的水。
冥河水不能喝,不过用来擦东西还是可以的,晚烛把装着有用物件的几只箱子全拖出来擦拭干净,就抱起一个往外面走。长清抱着的比她更多,此刻连路都看不见,只能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以免撞上墙壁或是其他什么障碍。灯灵算是摸清了鬼使的习惯,这家伙和自己身旁抱着箱子晃晃悠悠的黑龙差不多,都爱收集那种看似漂亮实际上没啥用处的东西,拿回来了就随手丢在一旁落灰,然后隔一段时间再清理一次,一次就清理一大拨。
途经书怀的房门之前,他们刚好看到墨昀进去,晚烛眼见长清怀里那一摞像是要掉下来了,急忙喊墨昀帮他一把,但小妖王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反手关上了门。灯灵眨了眨眼,觉得他或许是太担心书怀,以至于听不到其他声音,如此一想,便也随他去了。
那些杂物在长清手中不停晃荡,直叫晚烛这一路都走得胆战心惊,然而一直到长清弯腰把它们放下,也没有一样东西掉出来过。黑龙大约是搬东西搬熟了,所以得心应手,他甩了甩手臂,突然从一堆废纸里头抽出一本旧书。
书的封皮吸引了晚烛的注意,她踮起脚尖想看看里面的内容,可长清翻开第一页就大声叫了起来,紧接着把手高高扬起,说这种东西不是女子应该看的。晚烛平生最烦别人说这种话,当即拽住他的胳膊去够那本书,长清被她的指甲一掐,顿时缩了缩手,而他这么一缩,那本书就被晚烛抓了个正着。
这字像是文砚之的,至于这内容----
晚烛啪地把书合上,眼前出现了几幅诡异的画面。长清的说法有误,不光是女子不应该看这书,但凡是个正经人,都不适合读它。
想到鬼使那张冷如冰霜的脸,灯灵打了个寒噤。
千万不能以貌取人,说不定你身边常年摆着一张冷脸的家伙,背地里有一颗热血沸腾的心。
木门咔哒咔哒地响了起来,书怀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凉得像寒冬腊月的冰锥。他一下子被这刺骨的寒冷惊醒,蓦地睁开眼望向面前的黑影,在床边站着的正是墨昀,可那张脸让他愈看愈陌生,好像他从来没有结识过这么一号人物。
“你……”书怀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眼神霎时间冷了下来,态度也变得生硬,“……又要做甚?”
“来看看你。”对面那人神色如常,一双眼紧紧黏在他身上,但此刻书怀感到极度不适,他躲开那只手,支起身子去摸压在枕头下面的佩剑,准备以此防身。还好墨昀长了记性,离开的时候把剑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见书怀做出这般动作,那冒牌货便知自己露了破绽,他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如何认出我的?”
“无需辨认,自有感知。”书怀谨慎地向后退了一些,手中紧紧抓着剑柄,“看来我那一剑,没有刺到实处。”
“不,你那一剑确实够狠,所以我现在只能操控这么一具傀儡来跟你聊聊天。”那张脸仍未改变,声音却忽然变了,赫然是前不久刚刚逃走的存雪。书怀突然想到,自己或许应该叫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