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站直,红色的浪仿佛翻滚了一下。
摄政王宿醉,头痛,胳膊拄在宝座扶手上,捏太阳穴。得亏这年头衣服都是乱穿的,王修一身红官服也不大显,要不然摄政王昨天现大眼了。底下又不知道在吵什么,嗡嗡嗡,嗡嗡嗡,他被吵得恨不得挥着长枪杀将出去,天地清静。
小皇帝发现摄政王在笑。
第30章
小皇帝下了朝去吃午饭,摄政王信步走进大本堂。
现在就皇帝一个人用,皇帝好像还有几个异母兄弟,李奉恕不大清楚,反正他是不进后宫。比皇帝小,年纪不到进不来。他溜达一圈,大本堂布置肃整,看着无趣。
皇帝现在会写的字有限,有些伴读就记录他在课堂上提的问题,都是刁钻古怪,搁别人家先生要打手板的问题。皇帝很怀疑儒学,甚至并不以为意。儒学的道理很容易让人觉得太空,全都对,全都没用。
建州围京时,皇帝问筵师,为何满朝持笏者口吐锦绣文章,却无一退敌之法。又如“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什么是枉,什么是直。例如方督师是枉是直辽东百姓感激他驻守有功,京畿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民是服还是不服?
摄政王看得一愣一愣的。
皇帝今年四岁,李奉恕回忆了一下当年自己四岁的时候在干嘛,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这小子倒聪明。成庙以前好像也是敏而好学来着。
挺好。
他又翻了翻筵师的对答,果然都是含含糊糊应付了事。皇帝有个不屑孔圣人学说的苗头,这有点危险。李奉恕自己都没看完《论语》,真辩起来他说不定都辩不过皇帝。儒学是治国之本,如果皇帝怀疑国本,谁还会信呢。他放下簿子,看见小皇帝颠颠走进来。
“陛下不歇歇?”
小皇帝伸出手,伴读把他抱上太师椅,他晃晃小腿:“今天先生讲的有些不明白。”
李奉恕在他身边半跪下,温和看着奶皇帝,笑道:“陛下最近的问题有些偏了。”
小皇帝哼一声,显然对筵师不大满意。
李奉恕道:“陛下对圣学的质疑有些剑走偏锋。”
皇帝嘟着脸看他:“叔叔,那我问你,种树书是讲种树的,冶炼书是讲冶炼的,兵法是讲如何用兵的。《论语》摘一条出来,可真能用作治国?”
李奉恕对学问这件事多少有点敬畏,他总觉得孔老先生的学说坚持这么多年总该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只一条,便是治国根本了。”
“哪一条?”
李奉恕叹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