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峤西并不确定,这些偶尔流露出的属于母亲和父亲的温柔,是不是给他的。
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蒋梦初,再如何的天才,还是十三岁就死了。蒋梦初没机会参加全国联赛,没机会考进省队。眼下,蒋峤西一步一步走的,正是蒋梦初从没走过的路。
209分。就算蒋梦初活着,也未必会比蒋峤西做得更好了。
梁虹飞把门关上了。蒋峤西从桌上,他拧开台灯,在眼前这片光里又坐了一会儿。
他注视着光照在他手背上。
一小片白,像小兔子毛茸茸的耳朵。
“恭喜你。”林樱桃站在他身边,也不看他,小声说了这么一句。林樱桃放学回家,她走路的时候,梳起来的头发一动一动,看起来还是很不安分的模样。
蒋峤里拿出把钥匙,打开他书桌中间那个上锁的抽屉。
蒋峤西,
我是林其乐。
小兔子死了,你还记得它吗,它满四岁了。
台灯的光把旧信纸照得发黄,那些水彩笔勾勒出的星星、月亮、可乐罐子、黑色手表也跟着越发褪色了。
蒋峤西眯了眯眼,其实他不喜欢吸烟,每次烟雾冒出来,总让他的眼睛觉得痛。
你不想我吗?为什么你从不打电话给我呢?蔡方元说你在省城变得不一样了,你变成什么样子了?
蒋峤西瞧着小纸片上歪歪扭扭的字,童稚的丑兮兮的画。
你还记得蒋莼鲈吗?
如果你忘了,就看一看她想起来。
你什么时候会给我回信?
林其乐
群山工地二十四排七户
2003年10月14日
*
林其乐第二天一早来到班里,晨读马上就要开始了。她逼着蔡方元去陪她充水卡,两个人一路狂奔,险些都迟到。
同桌黄占杰已经打开书了,一见她来,他站起来:“哎林其乐----”
林樱桃本来要进自己座位了,这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水杯。
通体黑色,杯身上印了一行艾森豪威尔的英文语录,像是什么比赛的奖品。
周围同学在念书的,多半都抬起头,瞅林其乐的反应。
黄占杰说:“蒋峤西去小白楼上自习了,他刚才和我说,让你来了帮他接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