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摆摆手,婉拒道,“你们府上设宴,想来是很忙的,福姐儿也大了些,该帮着家里人管管事情了。等会儿宴上还能见着呢,就别把福姐儿喊出来了。”
程宁心中一热,知道这位婶娘最是体贴,况且福姐儿在覃家住了段时日,便已经很有些长进了,这些日子娘和苏氏又闹上了,还是福姐儿帮衬着,这场小宴才能办得有模有样。福姐儿的改变如此之巨大,这令程宁无比感激。
程宁又是一鞠躬,道,“那听婶娘的。”
蓁蓁见程宁也还是个小少年,却因为家中的事情,而格外早熟,无论是迎人待客也好,还是学业也好,都极为出色。这让蓁蓁想起了家中的勋哥儿,不过勋哥儿乃是他们教养得好,而程宁却是被逼着成长,蓁蓁看着不免有几分心疼。
为母则刚,但很多时候,做了娘亲之后,在很多事情上,会变得更加柔软。蓁蓁亦是如此。
蓁蓁温和一笑,吩咐玉腰将礼呈上来,对着面前的少年温柔道,“今日乃是你的好日子,你才这么大,便能考过了童生试,可见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那些勉励的话,想来你也心中有数,婶娘便不多说了。这是一套纸墨笔砚,还有个驱蚊的香囊,听说青州书院那里夏天蚊虫多,你戴在身上,多少能有些效果,也好安心念书。”
程宁略有些失神,顿了半晌,才道,“谢谢婶娘关心。”片刻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太冷漠了,便又不大自然地补了一句,“婶娘能来,宁哥儿很欢喜。”
蓁蓁又是浅笑,唇角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嗯,婶娘也欢喜。”
她虽未明说,程宁却知道,她的意思是,她为他能考上童生而高兴。就这么一句话,便令程宁心下不由欢喜起来,使劲压住想要翘起、不受他控制的唇角,将那礼亲自接到手里。
程宁还要迎客,蓁蓁便不继续占着他的时间了,想着祝贺的话也说过了,便带着玉腰进了宅子。
这一日,瞧着似乎是姚娘占了上风,因为开宴的时候,蓁蓁并未看见那位久闻其名,却从未见过面的宠妾苏氏,至少在女眷这边,苏氏并未出现。女眷这一桌,除了蓁蓁,剩下的都是程垚在青州书院的同僚的夫人,往日里,这些夫人很看不上姚娘,即便是见到她也是疏离打个招呼,现在因为程宁这般出息,倒是对姚娘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姚娘难得受到众人的重视,今日又是将苏氏的脸面踩在了地上,便愈发飘飘然了,说起话来的时候,动辄“她是如何如何含辛茹苦教养宁哥儿”,简直快把自己夸成“为子三迁宅子”的孟母了。
在座的夫人们原先还应和一句,后来便懒得同她多说了,反倒是福姐儿这个头一回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小姑娘,博得了众人一致的关注。
福姐儿本就生得好,虽然不是那种才女类型,却是生得很讨喜,有种娇憨的感觉,一看便不是那种狐媚子的。再者,福姐儿的举止很端庄,小姑娘待客时有模有样的,并不怯场,这令不少夫人动了些心思。但转念想到糟心的程夫人,又把那点冒头的想法给咽进肚子里了。
程家这小姑娘虽然不错,但有这么个娘亲,娶回来也只能闹得家宅不宁。若是小姑娘她阿兄近些年能考个秀才,倒是值得相看相看。
这番心思,福姐儿自然是不知晓的,毕竟福姐儿现在年纪也还小,谈婚论嫁的事情也为时过早。
宴罢,蓁蓁要走,却见兄妹二人都来送她,福姐儿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轻轻拽着她的袖口,道,“婶婶,等阿兄回书院念书,我就还去婶婶家,好不好?”
比起家中,福姐儿自然更喜欢欢乐的覃府,覃家的覃叔父虽然是个不苟言笑的大官,但却是从未同她发过火。再者,她总是很乐意看到婶娘一家三口特别和睦的样子,这让她觉得很舒服很温暖。
蓁蓁轻轻摸了摸福姐儿的脑袋,见她一双湿漉漉的眼儿,眼巴巴望着自己,道,“那当然好了,勋哥儿白日里念书,福姐儿来陪婶娘,婶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宁也很为妹妹高兴,上前几步道,“勋弟也启蒙了,我这儿有些学堂的札记,都是平日先生讲的东西,还有些我自己的拙见,就赠给勋弟了。叔父乃是探花之才,我这也是班门弄斧,献丑了。还希望婶娘不要嫌弃。”
蓁蓁哪里会嫌弃,小少年愿意将自己的札记赠给勋哥儿,这是程宁的一番心意,不管用不用得上,她都不是那种嫌弃旁人一番好意的人。她此时还不知道,今日来府上的夫人们,一大半都想要程宁的札记,就是当着大伙儿的面,不好意思开口罢了。但程宁却是想都没想,便要把札记赠给她。
蓁蓁亲自收下札记,携玉腰回到府中,还特意兴冲冲拿着札记去了覃九寒的书房。
“相公,我今日去程家,宁哥儿将他的札记赠给咱们勋哥儿了。宁哥儿真是个好孩子,今日我瞧他待客很有模样,他隔着屏风来敬酒的时候,那些夫人的眼睛都亮了。”
覃九寒接过那札记随意翻看了几眼,闻言便有几分好笑道,“程宁倒是歹竹出好笋。他年纪小,童生试的时候名次也靠前得很,那些夫人想必很是满意。选婿自是要挑这种有出息的。”
蓁蓁闻言也笑,叹气道,“程宁是个好孩子,就是被爹娘耽误了。若是我身边有好姑娘,倒是真想介绍给宁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