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倒也不和他客气:“封君何必太谦?本宫听闻小官人多有不俗之语,想来定是读破万卷,学有所成!”
“┈┈”胡氏一僵:要说自家宝贝儿子,读书也真不算少,可他举止不羁,与众不同,以指摘批驳“圣”人之“愚”为乐,满口荒诞,令人不忍猝听。
“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韩越一双妙目闪动了两下,径自言道:“世间又有多少“像样的”书?大部分都是你抄我,我抄你,抄来抄去,无甚意思,何须读破万卷!”
“┈┈”不仅满殿大哗,连清澄也是愕然:“哦?”
“千岁!”胡氏吓了一跳,先拿怒目止住儿子的胡言乱语,才又叩首禀道:“他哪里读过什么书呢,不过些微认识几个字。小儿大话,贻笑方家,请您恕罪!”
韩越自是不忿,可想起临来之时,爹娘与自己曾约法三章:若守规矩不惹祸,安安静静直到侍子大挑结束,他们也就不拿前日同英王夜游一事制造事端。自己虽不在意那些“声名”,可紫云瞳是个胆小的,一定怕受皇姐苛责,自己还是帮她一把。再者,满殿男子之中听得懂自己“高论”的,又有几人?就想认真说些什么,也不过对牛弹琴,有何意趣?倒不如缄口不言。
清澄看韩越鼓着腮帮子低下头去,心中一阵好笑:还真是个特别的小郎┈┈他瞟了一眼胡氏,柔声言道:“记得封君当年说过: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最容易被人取笑!今见令郎才貌双全,本宫也就放心了!”
“┈┈”胡氏被他讽的老脸通红。
韩越听见这句,并没生气,心中暗自奇怪:空有的难道竟是┈┈他朝上又看了一眼:爹爹不会这般没眼力价儿吧!
司礼监继续唱名,到了寿宁侯这里,正君邢氏带着从奕连忙跪下,说了一大套溢美之词,极尽奉承谄谀。他见清澄为难韩侯之夫,想起自己妻夫两个当初无心之失,大是忐忑不安:献了这么多寿礼,件件都是稀世之珍,凤后也该明白我们是诚心悔过,不能再记仇了吧┈┈
清澄对从贵金和邢氏的腻烦还在韩宜、胡氏之上,着实不愿搭理他,可一见从奕,却又来了精神:“刚说到才貌双全,就看见锦衣郎了!封君怎么这样福气?养出个神仙般的好儿子来,真让本宫羡慕!”
“千岁夸奖,实不敢当!”邢氏口中谦笑,脸上却早就露出一份得意来,他一向对儿子宝贝的紧,才见韩越受众人夸赞,心中气恼:我家小奕锦心绣口,俊逸脱俗,哪里是他只会舞刀耍枪的赳赳武夫比的上的?
“锦衣郎随英王出使青麒,三战雪璃,为大胤扬名!听说那副射日图赚银十八万之多┈┈”清澄淡淡一笑:“更将英王风姿画的纤毫毕现,受洛川百姓狂热追捧┈┈啧啧┈┈”
他虽未再说下去,已引得殿中众人的目光投向从奕:若非情有所衷,如何能把英王画的那般惟妙惟肖?看来,锦衣郎爱慕英王的传言不虚啊┈┈
从奕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早已打定主意三缄其口:只要眸眸你的心意不变,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抑或怎么议论,我都不在乎!
清澄看他一派坦然,并无羞愧胆怯之态,心中暗暗称奇,正想其中缘故,忽听和王正君姚氏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今日怎么样”端王君明知其意,却故作疑惑。
“当初寿宁侯抗旨拒婚,言词激烈无比,气的先皇举龙椅将她砸出懋勤殿,直至龙驭上宾,都是耿耿于怀,深恐孝贤皇后在天之灵生出郁恼┈┈”姚氏叹了口气:“寿宁侯担着身家性命为爱子打算,谁知┈┈爱子却与她不是一条心┈┈”
“┈┈”从奕咬唇向他看去。
“呵呵!英王今非昔比了┈┈”端王君适时掩袖一笑。殿中不少人作出会意之状,大点其头。
邢氏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见自家儿子仍毫无羞耻之相,心中也是气闷不已:这孩子中了什么邪!被紫云瞳花言巧语迷得颠三倒四,冰清玉洁的名声就这么毁了,还摆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他想起乳公偷偷告诉的那些事,儿子竟和英王月下私会,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实在不成体统┈┈这怎么好意思、又怎么敢和侯主说呢!就为射日图一件,从贵金大发雷霆,罚儿子进祠堂跪了一天。两个膝头都磨的红肿脱皮了,这傻孩子也没喊一声疼,对恭王有意续娶之事更是坚不吐口。最后侯主问他:若圣上旨意是把你嫁去恭府,你还敢拧着么?他僵了半晌,终于泪纷如雨:儿子不信会这般命苦┈┈
这一句话让侯主和自己都伤透了心,就为这孩子生来命苦,十余年加意疼爱,一心为他前程打算,不惜逆鳞犯上,想给他寻个好妻主,过一生平安日子。可怎么兜来转去,就跟英王这命相不吉的人搅在一处,孽缘交错,难分难解,这是不是人家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清澄一直打量着从奕,暗忖:这般为人指摘,他都能安静如素,看来是心意已定!这仙姿玉貌、才优德著的痴情种子,确乎惹人疼爱,也难怪小七上心。只是,恭王也来求娶,圣意未决,我倒不好多说少道,还是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吧!一想到此,便借着和王君刚劝邢氏的话头“儿子大了,不由爹娘┈┈”补上了一句:“臣意如何,当遵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