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磨戬,他不得已开始追逐权力,而这条路一旦开始便无回头路了。在磨城的时候,他欺骗了侯丰,那颗人头是他找了城里最好的葬仪师傅伪造的,换了个尸身,又换了张脸皮。那颗人头不仅放松了樊擎的警惕,也为他争取了很多时间。在去往都留之前,他做了两件事,一是偷偷混进俘虏营,给他们送了一封纸信,让他们假意投降,然后在关键时刻倒戈夺下磨城;二是,去了一趟阎鬼城,说服阎三天与他联合,击退樊擎。于是,后来才有了樊擎的全面溃败,磨城依旧是磨萨的地盘,而金士宇的领地则归阎三天所有,三分的狄国一夕之间变成了二虎争霸。中土仿佛没有樊擎这个人来过一般,对于磨萨而言,遗憾的只是没有见到樊擎的尸首。
磨萨不需要自己的宫殿里有那么多妃嫔,他愿意养着的人只有他的哥哥磨戬一人。又出于自己柔软的心肠,他把宫中多余的女眷妃嫔都放出了宫。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丁湘湘。丁湘湘已是怀有身孕两月有余,当时,她受金士宇在宫中的眼线所托,在三派大赛之时装病唤回了狄王。狄王对她的确很是宠爱,可她恨他,因为是狄王毁掉了她的家园,让她与亲人阴阳两隔。她本想与身体里不该有的骨肉一同死在磨军的刀下,却未料到迎来了一线生机。她在宫里有个相互照应的姐妹,那是狄王的正妃,狄王后杨昭。杨昭虽身为狄王后,背后却没有什么娘家的势力可依靠,只因为狄王不愿分散自己的权力,所以娶的妃嫔都是貌美但出身平民的女子。狄王当年也是在都留附近的一个镇子上遇到了美若天仙的杨昭,并对她一见倾心,把她迎进了宫立了后。本来,狄王对杨昭也是宠爱有加,可惜杨昭的心半点都不在他身上,整日只喜躲在宫中听戏,她听的戏皆是怨男痴女的情戏,但扮演者又都是清朗俊秀的男子。
她养的那一对男戏子是她放在心尖上的,比对狄王还要上心。时日一久,宫里的下人都传王后背着狄王养了男宠,狄王听了大怒,要把王后的戏子逐出宫去。无奈,杨昭以死相逼,狄王觉得再立后也是麻烦,于是放任杨昭不管,又出去另寻了些貌美的女子,丁湘湘便是那些女子其一。而王后从此便名存实亡地住在宫里,但杨昭却喜自己落得个清闲,只顾看戏,偶尔也自己编几出痴男间的情戏让戏子演,看得极是欢愉。
离开王宫的那天,丁湘湘去杨昭的住处找她,杨昭在那儿收拾东西,身旁站着她的两个戏子。丁湘湘虽说见过那戏子好些次数了,可再见还是难免在心中惊叹两个戏子绝色的容颜。两个戏子宛若双生贴着臂膀立在一旁,明明是地位低下的戏子,气质却清冷绝伦不容人忽视。
“昭姐姐,出宫以后你打算去往何处?”丁湘湘问她。
“我想跟着你,因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其实我也没有亲人了,”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丁远堂追马车的场景,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不由得眼眶湿了,“我们两个还是得互相照看,不然在这乱世里,不知道哪天就丧了命。更何况,如今我怀有身孕,更是离不开人的时候。所以,不如你跟着我去丁家庄吧,也许我们可以在那里再求个立身之处。”
“好。可是我这两个戏子该如何安排呢?如今,我不再是王后,哪还养得起他们,可他们这幅容貌流落到外面又会遭歹徒惦记,我也忍不下心。”
两个戏子自小唱戏,十三岁就被杨昭带进宫,在宫里唱了三年的戏,如今也不过十六,又因不接触外界,心智比不得同龄人成熟。二人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只有艺名,大些的叫蓉谙,小些的叫蓉音。
这时,蓉谙开口道,“让我们跟着王后吧,如果王后丢下了我们,我们也不知还能干什么了。”蓉谙倒没想过以后的生计问题,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只能跟着王后。
杨昭坐在床沿想了片刻,“罢了,你们跟着我吧。不过,不能再穿这种华丽的戏服了,打扮的也不能过分招摇,去把妆都卸了,头发也束得普通些,再换上平民的衣服。”
“是。”蓉谙和蓉音退了下去,重新换装。
“昭姐姐,看来我们也得换身衣服。”
“是啊,还有把宫里值钱易带的饰品多拿些,以备不时之需。”
“嗯。”
自三派大赛后,丁远堂本是跟着樊擎住在俞府,后来却不见了樊擎一行人的踪影,自己便不好再留在俞府,于是又回到了丁家庄。虽说是个伤心地,可离都留却近,偶尔也能去城里打听宫里的情况。后来,他听说,都留发生了战乱,王宫易了主,他的心里很是慌乱。他唯一的亲人只剩丁湘湘了,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她身陷险境,自己却无能无力。想到这些,徒然之感涌上心头,于是丁远堂便在丁家庄的宅子里日日饮酒,睹物思人。
那日午后,丁远堂刚灌下去一坛酒正躺在床上歇息,却被人硬生生的摇醒。他睁开眼一瞧,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丁湘湘。他闭了眼又重新睁开,面前之人还未消失,这才缓过来也许不是梦,再回过神,才注意到丁湘湘在哭着喊他。
“远堂,远堂,远堂,我是丁湘湘啊。”丁湘湘泪流满面。
“湘湘姐!”丁远堂抱住丁湘湘哭得像个孩子,“湘湘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