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来,去安阳救出樊擎。”
木川盯着樊城,咬紧牙门,眼泪直直地从眼眶掉出,眼睛明明已经很酸了,却也不关上。
游龙剑哐嘡一声坠到岸边,大火噼里啪啦得烧着,樊城的脸上看不清的血迹透光火光最后说了一句,“去安阳。”
木川亲眼看着樊城在对面扭过头倒下。他拾起剑就跑,沿着河边跑。他一定要尽快赶到他的身边。他不能什么也不做。绕着汜水河畔跑了许久,他真不知这火势为何能如此绵延不绝,不留一丝退路。一直跑,一直跑,明明没有马了,火势还是很大,他把游龙剑抱在怀里,瘫坐在地上哭,手锤着地吼,“啊----”
河边的草被他一把一把地薅掉,他不能再跑了,再跑便离樊城更远了。他呆呆地坐了会儿,就起身往回走,“没事,有我,我替你收尸。”汜水河上,冰火交融,而汜水河边一切正常,仿佛这是两个世界,一条冰河便将他与樊城这么隔开了。
走着走着,他又开始狂奔,等他再跑回原来的地方时,火光后的对面已没了厮杀的一番光景,冰面上,火光,死马,死人,除了火的红就是血的红。
他将剑放在身边,盘腿坐下,闭上双目。他要在这儿等,直到大火熄灭。坐了两整天,火势才算是真的灭下去了。在这两整天里,听着火苗燃烧的声音,心似乎也在火里燃烧,燃烧成了灰烬。
大火过后,冰面化开,水面浮出。他手握游龙剑,跳进汜水河,河水还有温度,尸体的温度。
水淋淋地上岸后,只见尸体成堆,血流遍地。还有孤零零在一旁的头颅,断臂。
“小蔡!”“小义!”“阿强!”“李哥!”
……
樊城歪倒在血水中,血水已结了红冰,花枪斜着透过樊城的身体撑住地面。
木川小心地跨过尸体,走到樊城身边,使劲拔出花枪,然后紧紧搂住他。跪在地上,樊城就开始流泪,他的手慌乱的摩梭着樊城的脸颊,樊城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我抱着你,就不冷了。”木川哭着哭着就崩溃起来,他突然想起那日一同看萤火时的场景,“你若是还冷,我便总这样抱着你。”
“啊----”
这被战争糟蹋过的土地,一片荒芜破败,若是说长了什么,就是长了一堆尸体。绝望,悲凉无穷无尽,一切看不到头。
守着樊城守了一日,待汜水重新结了冰后,他才背着樊城往回走。他把樊城背回营地,又将其它将士的尸体也扛了回去,断了头的也要将头颅抱回去,断臂也抱回去。这一堆尸体背了一整日,木川本该很累,可他完全没心思想那些。血腥气沾遍他的全身,冷气不断从木川口中呼出,可背后汗水将他的衣服紧紧贴住。
在营地旁找了片空地,挖了两个坑,一个大坑,一个小坑。
“你们将就一下吧,在一处也好有个伴。”木川小心将尸体都放进大坑里,埋好后,磕了几个头。
然后,他从营地里扯过被褥,铺在泥里。又脱下自己的衣服放在一旁,这才将樊城抱出,安安稳稳地放进去。“就当我陪你了。”
木川站在泥坑里缓缓俯身,轻轻亲吻了樊城的额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滴在樊城脸上。这是他第一次亲他,却也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