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今年秋狩是因着西域王子来使推迟了一些,可明眼人都晓得,皇上今年本不欲秋狩,今次不过是为着带贵妃出宫散心罢了。
没有时候留给钟离尔胡思乱想,消息传来,皇后须得亲自准备秋狩后宫的仪仗与物件,事无巨细,仍需拿给皇上过目。
离她上次踏入乾清宫,已是小半个月过去了,她一直未再见过连烁。
那些儿女情长的心思,似乎都在那个夜晚不得不无疾而终,被她锁在心里。
如今她母族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她在这后宫虽贵为皇后,也要事事避过宠妃祁桑的风头。
后宫琐事繁杂,她肩上有更重的担子,为了家族,为了对他妻子的头衔尽责,她也再没有余力去痴缠他什么。
皇后低眉敛目行过礼,他仍是那句淡淡的,“皇后来了,坐罢。”
钟离尔这次并未犹豫,径自到案前将册子放下,连烁瞥过册子一眼,她仍是低垂了眼眸道,“这是臣妾理出来的这次秋狩的明细,皇上得空瞧瞧。只臣妾还有两件事,需要皇上明示。”
皇上搁了笔,好整以暇看着她,蓦地发现皇后今日妆容似有不同。
他怔忪片刻,瞧着她嫣红双唇微微蹙眉,方道,“你说。”
钟离尔又是福了福身,“秋日寒凉,母后腿骨陈年痼疾,出宫若是着凉易不适,臣妾思量至此,并未在册中列入慈宁宫的物什。”
连烁指尖在册子的边缘摩挲,轻笑道,“还是皇后细心,母后身体不便,就不必折腾了。皇后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钟离尔颔首应是,声音无甚喜悲,“臣妾今日头痛病发作厉害,身子不爽,没的扫了皇上狩猎的好兴致。此次秋狩,臣妾就留在宫中继续打点后宫罢。”
连烁瞧了她半晌,她细眉妖娇,神色淡淡,似是心中没有半点的不平和不快。
然此种种,思及她曾经语笑晏晏的娇俏,如水一般的清纯动人,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觉着虚假。
皇上手指轻轻点了点书案,伸手握了她的手。
钟离尔心下一抖,却还是顺从由他,并未有半分反抗,她听他道,“皇后若是不去,随行的嫔妃谁替朕妥善安置?况且,皇后也不愿人说,是贵妃挡了皇后随驾的路罢?”
她终于抬眼看他,本就艳丽的眉眼此刻更是半分不肯浅淡,直撞进他心里去。
她想,他无非是怕她不在,琐事都落在祁桑身上,他不舍得祁桑没法好好散个心,更不能因为她让祁桑背负上善妒的罪名。
这真是打了个好算盘,是局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