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很应该谢过娘娘才是,明沁能够得封公主,便也算是娘娘的半个女儿了,这才得到娘娘如此劳心劳力。如此一想,娘娘恐怕是关心则乱了,”崔氏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感激道。
她微微侧身去看阮琨宁,眼底全然是对于自己骨肉的怜爱与疼惜:“这也没什么好着急的,明沁是陛下亲封的公主,自然是福气深厚的,难不成还怕挑选不到好的夫婿不成。再者,明沁的婚事自然有陛下做主,臣妇相信,陛下也是会好好的找个才俊,为明沁托付终生的。她是侯府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儿身,臣妇巴不得她嫁的晚一些,能多陪一陪臣妇才好呢。”
皇后被崔氏的软硬不吃逼得心绪乱了几分,也不耐烦同她再继续兜圈子了,在心底无声的哼了一声,事到如今已经是图穷匕见,倒不如索性快刀斩乱麻,便做出恍然想起的样子,惊喜的道:“呀,本宫竟是忘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她转向谢湘意,笑吟吟的道:“湘意的嫡亲兄长,今年正正好比明沁要长四岁,人才也是说得过去的,性子也好,说了这般多出来,本宫竟险些忘了这个合适的人选,可见民间有人说灯下黑,果真是半分不错的。”
直到皇后说出这个人选来,阮琨宁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皇后这是打算把她嫁到陈郡谢氏去,顺势把永宁侯府拉到这一边去吗?
呵呵,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且不说谢湘意那兄长到底是圆是扁,就冲着阮琨宁跟皇后以及谢湘意的关系,她就无论如何都不想嫁过去。
再者,她追求者那么多,随便找一个都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路人甲要好,何必非要他不可呢,多大脸?
可是不管如何,能够得知皇后的目的,就已经可以想一想对策了,也是好事。
崔氏的笑容像是山茶一般恬淡温婉,比她发髻上的那只和田玉兰花簪还要柔和几分,几可入画:“臣妇少有关注这些,既然连娘娘都说谢家公子出众,想必是不会错的。既然如此,便请娘娘去问一问陛下的意思吧,陛下若是首肯,臣妇必无一丝不愿。”
废话!皇帝要是能同意,自己何必在此与她兜上半天的圈子?
皇后接连碰了好几个钉子,嘴边的笑容便淡了许多,盯着崔氏,冷声道:“永宁侯夫人这是----在消遣本宫吗?”
崔氏面上显露出几分讶然之色:“臣妇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直言点拨才是。”
皇后手指上的鎏金护甲轻轻的划了划白瓷绘鹤的杯盏,眼底的神色喜怒难言:“本宫也是一番好心,想着成全一段良缘罢了,人选也是极为出众的,并不是什么纨绔之辈,永宁侯夫人何必如此推三阻四?”
崔氏面上适时的出现了几分委屈之色,起身向着皇后深施一礼,道:“娘娘也该听一听臣妇的话,再给臣妇定罪才是。明沁毕竟是姑娘家,哪里有姑娘自己巴巴的上门去求别人去娶自己的,还要不要自己的脸面了。
再者,明沁虽不是娘娘亲生,却也是担着娘娘半个女儿身份的,陛下既然赐了‘明’字封号,那就算是嫡出公主的,自然就该拿出嫡出公主的气度来,哪里有低声下气去求别人娶的道理。知道的,会说这是娘娘善心做媒,撮合这二人,不知道的,”崔氏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恐怕会觉得陈郡谢氏的名头比皇家还要响,居然要公主去主动求亲呢。更甚至,有人会觉得,娘娘明明已经是皇家的人,怎么还是把自己当成谢家人,处处替谢家人谋划呢?”
皇后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来,掩住了眼底的不快之色,起身上前几步扶起崔氏,宽慰道:“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本宫不过一时口误罢了,竟惹得你这样直言,罢了罢了,咱们不提这一茬儿也就是了。”
崔氏顺势起身,突然恍然大悟道:“娘娘有句话说的很是呢,可不是灯下黑吗,六殿下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三了吧?娘娘也真是过了,怎么能只操心于后宫之事,竟顾不上给六殿下找一个知冷暖的人呢,可是不应该呢。”
皇后面上的笑意几乎是瞬间被扯了下去,青白的有些可怕,她心底的怒意几乎立即就要翻滚出来,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心力才没有当场翻脸----你当我不想叫他成家娶妻?还不是你那个狐狸精一样的女儿害的!
崔氏适时的替皇后解了围,道:“有些事情也是急不得的,兴许六殿下的有缘人在后头呢,”见皇后面色缓和了几分,才继续道:“不成家也有不成家的好处,承清倒是成家了,还不是没几个时间陪着我,好在两个孙儿都是懂事乖巧的,不像他们父亲一样,成日里顾不上家里头。”
短短的几句话,却瞬间把皇后刚刚才回暖些的一颗心戳的七零八落,生生的往外滴血。
韦明玄不愿意成婚,韦明玦直推说是不能在兄长之前成家,到现在也没有定下心来。
数一数皇子们,也就只有自己膝下的两个还没有成家,别的都是早早地儿女成群了,每每一大家子人齐聚的时候,皇后恨得心头滴血却也无可奈何,一次次见着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冷嘲热讽指桑骂槐,都是咬着牙撑下去的。
崔氏这一刀戳的直中要害,不可谓不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