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然低估了生活的残酷与惨烈,那种无论怎样奋力都无法挣脱的无力感深深地攫住了他,他额头抵着墙站着,一动不动,听着门内隐隐传出的哭声,感受到了一种仿佛被撕裂了不复存在的麻木。
对于那个遥远陌生的顾家,那个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关爱的父亲,他从未像此时一样怨恨。
过去,他抛弃了自己,令他受尽冷漠和白眼;
现在,他要认回自己,却要剥夺他最渴望的爱情。
可是凭什么任由别人予取予求吗?他不甘心!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儿搓了搓脸,掏出钥匙开门,门刚一打开,一个玻璃水杯冲他迎面飞来,他机敏地躲过,玻璃杯砸在墙壁上,碎了一地,他看向苏暮晚,只见她披散着头发,眼睛红肿地怒视着他。
“你进来干什么?滚出去!”苏暮晚愤怒地叫嚷。
迟骋不回答,径直走向她,苏暮晚发狠一样,将手中毛巾裹着的冰块扔向他,迟骋不躲不避,生生挨了这一下,冷硬的冰块砸在脸上,额头上登时便红了一片,他仿佛无知无觉,眉头都没皱一下,走上前去,一把圈住苏暮晚。
苏暮晚一个耳光扇过去,他忍,又一个耳光扇过去,他仍旧忍着,不管她怎么打他骂他,他都半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直到苏暮晚无力得瘫坐在沙发上。
“暮晚,我都知道了。”迟骋哀声说道,他想握她的手,却被她甩开,”可这对我不公平,你知道吗?暮晚,这对我不公平。”
苏暮晚寒着脸,不去看他。
“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身吗我能左右那些上一辈的事吗?暮晚,那些事和我没关系,我从小就被人抛弃了,为什么现在要我承担这些后果”迟骋沉声说道。
苏暮晚不语,默默地流下泪来,是啊,这本就和迟骋没关系,可是那要怎么办?一想到他是顾家的人,她就无法忍受,他们终究是无法再相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苏暮晚抹了把泪,狠心道:“迟骋,你走吧,你是顾家的儿子,我们以后就是仇人,我不会再见你了。”
迟骋仿佛感觉到心口被人猛然间擂了一拳,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全身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仇人以后他和暮晚之间,不再有爱和温情,有的只是疏离和愤恨,他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余生要如何度过。
可即便此时此刻,他也不后悔之前的决定,如果他和暮晚之间只有救她和被爱两种选择,那么无论给他多少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救她。
“暮晚,我究竟要怎么做”迟骋哀哀问道,他看向苏暮晚的眼神里有着无法言说的悲伤,令打定主意冷下心肠的苏暮晚都不由得心一颤。
可是苏暮晚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软弱,她更知道执拗起来的迟骋有多么难缠,她必须站稳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