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听得高兰籍这句话,绥敏紧绷的姿态倏然松缓下来。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交锋,绥敏脸上有隐含的讪讪,她勉强笑一笑:“贵妃素来言而有信,妾身先谢贵妃了。”
高兰籍何等明,自看出她余话未明。不甚在意地笑一笑,高兰籍神色清明:“妹妹不必见外,做姐姐的既肯开口,便一定做到。姐姐也是知道妹妹为杂事所困,还想给妹妹出一份见面礼。”
绥敏身子一动,似有些不解,又似下定了决心。她白皙的手指在袖子下蜷缩起来,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贵妃既允了兰馨一生安定,那……那妾身从今往后,但凭贵妃差遣……便是了。”
这话实在说的有乏赤诚,带着点纡尊降贵的暗自神伤。高兰籍却弯起鲜花般的唇,不喜不怒,平淡自若。亲手替绥敏斟了一杯茶,高兰籍轻描淡写:“诶,妹妹说这话可就生疏了。姐姐何曾是那兴风作浪的人,什么差遣不差遣,不过是守着一条命,安安分分过日子。”
绥敏细长的眉拧了起来,高兰籍恍若不见,涓涓细流稳稳注入水杯。碧绿的茶叶在水里舒展着,绥敏有些不安,盯着那一抹碧绿,忽而露出些迟疑和恼怒的神色:“贵妃这是不信妾身?”
高兰籍面目微讶,手平稳不移:“妹妹这怎么话说的?妹妹素来是中正直不阿的头一号,绝不是那藏奸的人。姐姐正是深知妹妹这份光明磊落,才与妹妹开诚布公不是?”
这话说得极诚恳,绥敏脸上略略和缓:“那贵妃是信了妾身了。”
“自然。”高兰籍放下执壶,细瓷底在桌面上敲出咯的轻响,“妹妹的为人如此,姐姐才为妹妹这一句而意外,妹妹这般高傲刚正人,却也愿意向姐姐说这些。”
看也不看绥敏微微僵硬的手指,高兰籍露出一个浅笑来,柔和的眼波像一波潮水,直直没向对面的女子,带着不可抗拒的重:“所以,姐姐很想听妹妹解一解惑。妹妹可答应么?”
日落西山,中入暮。
中秋将至,事务繁多,乾隆照例从养心殿先去了长春。这一夜的牌子翻的是储秀,高兰籍早早地焚香沐浴,此时正闭目养神,由江叶绿川替她妆点。
身边无外人,绿川手脚爽利地替高兰籍上着发油,声音干脆:“主子,内务府那边儿已吩咐妥了,长春近日事多,并未发现。”
高兰籍轻点了点头,江叶捧着匣子在一边等候,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主子,您就这么信了承乾那位?”
两人谈话时,她本不能近身,因而两人说了什么也无从得知。正因如此,江叶觉得格外难以理解,那针锋相对的两人怎能忽而联手?
高兰籍眼也不睁,懒懒地道:“信不信也没什么两样。”
江叶有些急了:“可是承乾那位一向和主子不对付,跟着长春多年,又素来傲气,是个不能屈居忍下的,主子不怕养虎为患?”
高兰籍嗤地一笑,轻轻抬眼:“怎么,你觉得她是在欺瞒本?”
江叶一噎,高兰籍眼力如此,实在很少人能在她面前瞒天过海。承乾那位一向耿直,怕是没这个本事。
高兰籍已从镜里看到她的神色,淡淡地道:“养虎为患,你可知道,谁才是虎么?”她并不是想听两人回答,脸上凭空出现一股厌烦,“本连命都不顾,只为了看一人下场,只要不是她,谁得势又和本有什么关碍?”
绿川更伶俐些,连忙打圆场:“主子,已好了。”江叶反应过来,递了匣子让高兰籍挑。高兰籍挑了一支点翠的双股金钗,绿川立刻取了,笑着道:“主子也不是全放了手,不然何必把云符放到承乾里呢,有云符那个难得的厉害人儿,承乾还不是在主子手里攥着。”
江叶便不说话了。包衣人家自有自己的门路,自从当年高兰籍入重华做了格格,高斌就隐蔽地挑了二十多个资质好的,划入包衣籍偷偷培养,就是为了今后女儿一旦得势,身边好有个依仗,绿川便是最早进来的一个,只是训练的时日短,还不很够。而如今不到五个,都是看上去身家清白的,且相貌不多打眼,却极为忠心耿耿,又极具眼色,十分难得。
这也是今日细谈的一件事儿,让云符进了承乾。在绿川和江叶眼里,这个云符乃监视居多,只有高兰籍自个儿知道,她把云符放在绥敏身边,是要辅佐绥敏。
要绥敏得宠,替绥敏防过明枪暗箭,让她扶摇而上。
高兰籍嘴角带了一丝嘲弄,把玩着耳边的翠玉耳珰:“你眼力还浅。本和皇后二分天下,手里攥着的人难道还少,偏偏挑她,自然有本的缘故。这里,多的是奴才,要挑一个主子却难,本挑上她,也正是因为她不肯屈居人下。”
在这里,能取富察青和代之,登上那皇后宝座的人,如今也只有绥敏一个了。即便那再难,高兰籍也不想放过。
既然……她只是个包衣。
高兰籍的脸上露出一股难言的苦涩,她抬手抚一抚自己依然秀美的容颜,看向绿川,眼神如铁:“明日去找宓容,把本吩咐你的事儿告诉她,一定要办妥。”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勾了一个不容拒绝的笑意,“告诉宓容,这事儿多少有些委屈她了,她的忠心,本会牢牢记住。”
翌日,八月十四,依旧秋高气爽。
长春几日来十分繁忙,务一拨接着一拨——尹贵人有孕迁、命妇入请安、中秋礼单往来、中秋晚宴,长春每个人莫不是团团转,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