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个星期,琴小诗收到的情书有增无减,也有人鼓起勇气签上自己的大名。琴不诗却不曾回复,只一一小心收藏,躲过班导的搜查,使得冒险的追求者们免受处分。
因为天寒地冻,课后,同学们大都缩在教室里。教室内外,四处洋溢着心跳的感觉,暖暖的、酸酸的,围绕在这个转学生身周,一碰就会碎。
青春期的心潮萌动,没有对错。被他人爱慕虽是美事,可时日一久,琴小诗感到消受不起,何况他有着自己的隐痛,身处其中如履薄冰。一进校园,便感到不自然。因此,他不得不思忖应对之策。若放任自流,恐怕迟早要生出变故,不可疏忽大意。
同桌钟芹察觉到琴小诗的困窘,冷不出声,等着看笑话。
琴小诗心喜静,渐渐地,对身旁的钟芹生出妙不可言的好感,有意接近。难而钟芹态度十分冷漠,大异常人,相处一星期依然视琴小诗为陌生人,无形中阻止着琴小诗靠近。
钟芹此人,除了罗杰和琴小诗,再无他人会去答理。一天难见她开口说上几句话,像木偶一般,机械式地来到学校,闷不作声坐在小诗身旁,听完课,然后默然离开。
琴小诗对此十分好奇,欲一探究竟。
……
又是星期五,雨停了,路面湿漉斑斑,天空依然低沉,云雾不开,却是个令人心猿意马的日子,尚在上学路上就听到有人讨论着明后两天该如何消遣。
罗杰依然携琴小诗从后门进校,抱着篮球一路吆喝,很快便招来一帮同一学年的球友,在露天篮球场拼搏,比斗球技,喊杀震天响,似在宣泄着什么。琴小诗观战片刻,无所事事,便戴上耳麦独自一人在校园四处漫步赏景,悠然自得。
将近两星期的校园生活,犀城一中不再完全陌生,至少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学校纵横交错的路线,及各大建筑的分布情况,而不置于迷路,或是发生走错教室这类让人惊叹的奇闻。
琴小诗独上后山,找到那块被香火供奉的石壁。
“琴语衷肠雪棠白,罗袖飞梦寒烟青。”
这是一句抹上朱砂的两行石刻,而且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前一句笔锋纵横有力、入石三分,后面一句字迹隽永柔韧、刻于浅表。和天王碑一样,这块石头上没有其他的涂画。
相信青春童话、相信校园爱情的少年少女把这面石壁视为神圣,以香火供奉,是因为它传载着一段已不可考究的爱情史歌,是无名前辈们的一个勇敢见证。时至今日,已无人能道出这两行刻字具体代表着什么,甚至已经遗忘了故事本身。但字里行间流露的情意,供人缅怀、崇敬乃至向往。
小诗凝视身前这块向外凸出几分的石壁,平眉微蹙,神情极其复杂,亦悲亦喜,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席地而坐,伸出食指,顺着笔划,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期间在“棠”之一字停顿了数息。小诗的呼吸由缓入急,再由急入缓,神色多变,内心风起云涌,最终归于一派平静。
未几,琴小诗从挎包里取出一只青苹果摆放在香炉的旁边——岩壁下侧雨水淋不到的地方,默思良久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