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不在城内的好地段,只有个侧身对着如蓝河。府前有条不宽不窄的路,原个儿叫做长公主府前街。后来豆公子住了进来,长到那么十三四岁的光景,便能招惹尽了狂蜂浪蝶。也不只是谁快嘴起的头,戏称为“美人新衣街”。
谁家的大姑娘新裁了轻薄的夏衫,浅浅的草尖儿绿,贴在身上能包透出一段玲珑的体态。夭夭袅袅打河对岸走来,在那公主府前格外放缓了脚步。青葱似地指尖捻着柄团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羞掩着,看是怕晒黑了,举手投足间却有意无意的露出一截藕白的胳膊。
就为了碰巧的见上豆公子一面。
长安城的暑气是日渐浓郁,如蓝河畔碧玉妆成万条垂绦。也不只是哪儿传来的蝉鸣,知了知了叫得好不欢畅。
品蓝闲来无事,往那后厨房抓了把瓜子儿,坐在门前翘着二郎腿细细品论。
“啧啧,这是第几个了?小爷我都算不过来了……”
“哎呦,这可不行,胳膊忒了些。”
“好一把水桶腰,也不怕吓死我家主子……”
几个耳尖的姑娘家听了,立马臊红了脸,加快了步子。
吓跑了人家姑娘,他又觉得无趣了。回过头来,往哪王九做的竹椅上踹上一脚,骂道,“看大门的,这么大太阳你怎么都不出汗?”随手抓来一把蒲扇,呼哧呼哧摇的直响。
王九是个守惯了门的人,身上都起了茧子了,那里还怕晒。提着一茶缸生水,在那太阳底下一坐就能一下午。皮肤生得乌黑糙,看远了活像块戳在门口的老木头。
“我是人,比不得你……”主子身边当差的,自然得选些生得乖巧机灵的。平日里吃穿用度皆是上乘的,自然生的细皮嫩讨人喜欢。
“呸。”一把大蒲扇,呼哧呼哧的打去了那人的耳边。
“你说公子他什么时候回来?”王九抬头看了看天,又眯着眼瞧了瞧路上,“这天闷得,一会儿估计得有场雨。”
今个儿早上伺候的不如意,豆公子出门就没带上品蓝。品蓝这会子心里还气着,嘴上便是冷冷的,“没带伞,估计一会儿得打发人来送车。”
王九只他心里是委屈的,搓着一双手给他支招,“要不你给送伞去,公子一高兴,就不气你了……”
品蓝是恨得从那藤椅上跳了起来,龇着牙破口骂道,“我才不去。你要是闲我在这儿碍事儿就直说!”吃完的没吃完的瓜子儿劈头盖脸的撒了王九一身子。骂完了,又一个人嘀嘀咕咕,“我才给主子和那土包子送伞去呢,让他们淋了才好!”
王九一个满身力气的大汉,叫人这般羞辱了也不生气。只把那衣服里的瓜子皮儿检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品哥儿,你不喜欢窦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