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吧!”
那是我生平第一个约定,却没人遵守,像个笑话。本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可也没有,反倒是内心的愧疚感略有所减。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终究错过。
弟弟的话断断续续传入耳里,他摇着我的肩膀,我反应不及,呆愣良久。
“爹已经看过大夫,说是劳过度,没大碍。”他兀自说着,怕我担心所以每一个细节都交代清楚,讲到某处时微微停顿,似乎后面的事比爹的病情更令他为难,“只是后来……后来大夫开了几副药,让爹调养补身体。看病的钱我们还欠着,还有药费……”
“嗯。”终于找回意识,我低声应道。幸好爹没事,只是钱的问题,只是……钱啊……
“别担心,钱的话我会想办法。”着弟弟的头,我自觉声音无力。我了解弟弟,若不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他定是不会来找我。依他的格,想必早已为了药费伤透脑筋。
略估算一下,大约要十五两。这数目对于有钱人家如同九牛一毛,可对于我们,却相当于家中几个月的开销。周家现在家徒四壁,而我的私房钱也所剩无几,就算再加上小老板归还的十一两,还差着三两。总不能把周玉庭卖了吧?
……卖?好主意啊!
进了屋,我先将首饰包好,又拣了些能换钱的东西,最后把房间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一遍,才满意地拎起周玉庭的夜壶准备离开。周玉庭不像其它小孩,对钱没有概念,喜欢把银子扔得到处都是。相反他很节省,经常能攒出一点私房钱,等攒够一定数量,便会统一把钱收到一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我知道。
先找一棵老树,然后把钱埋在下面,只要让男的钱压住女的钱,就能生小钱了。依稀记得他说话时的表情,只是我恐怕会令他失望了。
东西埋得并不深,只在树附近的凹洞里,想必是它的主人怕自己找不到,才会故意埋得这么浅。我学着周玉庭的动作将坑填好,仔细拍平、压实。家里没人,我才有时间犹豫,犹豫该不该这么做。
他知道后一定很难过,可是爹又需要这笔钱救命,我一想到曾被周家骗得团团转,火气便窜了上来。直到弟弟在门外等得不耐烦,开始催促,我才起身毫不犹豫地将那些铜钱揣进怀里。
见我心事重重,弟弟紧跟在后面不敢多话。自从知道周家没落,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集市。现在那里又有了新的流行事物,东西也越来越好玩,一路上,弟弟瞪着大眼东张西望,脚下却不敢怠慢,跟着我向当铺走去。
“快瞧快瞧,那不是周家的新儿媳吗?!哎哟,终于到了要变卖家产的地步了!”
“我看这姑娘也怪可怜的,嫁给那种人。当初全镇都知道周少爷又穷又傻,谁家姑娘也不肯嫁,只有外乡人被蒙在鼓里。”
“谁叫她贪财呢!这都是报应,周少爷变傻也是报应!那年他铁了心往河里跳,拉都拉不回来。普通人落水呛两口很平常,唯独他,一下就傻了。”
“你还敢说?!就不怕他哪天突然变好了找你报复?”
“呃……那么多年了,要好早好了嘛!你可别吓我,当年吴胖子被整得面目全非,害我现在想起来都会做恶梦!还有王老头,种橘子那个,听说也被欺负得很惨!”
“王老头?你是说王伯吧!可我倒经常听他夸赞——”
“嘘!”
不远处两个妇人在嚼舌,眼尖的那个见我过来立刻收了声。
人言可畏啊!我想起当初小五的遭遇,不敢轻信传言,只觉得这里的人说话离谱又夸张。弟弟更是毫无头绪,一脸茫然。
绕过她们就是当铺。以前我很少去那种地方,家里也没值钱东西可卖,通常都是在市场跟人换些必需品勉强维持生活。这些首饰还是出嫁前置办的,因为娘说去大户人家不能太没面子,多少要带点嫁妆。
当铺的柜台很高,我欠起脚尖才能看到柜面。朝奉端坐着,只略微扫了眼我带来的东西,便头也不抬地道:
“二两。”
我蹙眉,想那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却也不该这么贱价,于是指了指旁边的夜壶,请他重新估价。谁知朝奉点头,示意我二两是早已将它算在内的价格。
“这……太少了,能不能再加点?”我紧张得口齿不清,汗珠从额头上沁出来。
“说实话啊夫人,这些东西没有哪个当铺愿意收,我是念您不易,嫁个傻相公。您也别为难我了,就这么着行吗?”朝奉拭了拭额角的汗,似乎比我还紧张。
望着柜面上的东西,我一狠心,把发髻上那支桃木簪摘了下来。
“再、再加上这个呢?”见朝奉估价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有些不舍,“您仔细看看,这簪子至少值一两吧?”
“十文。不能再加了,当不当您考虑清楚。”
二两十文钱,是我和周玉庭的全部家当,都给了弟弟,不知我们将来吃什么。将来?我们还会有将来吗?
“这簪子……请帮我多留些时日,只要一有钱,我就会把它赎回去!”
对于我的请求,朝奉不置可否,边叹气边低头整理东西,“实不相瞒,几乎每个来这儿的人都说过这句话,我见得多了,唉。”
出了当铺,眼看一大包东西只换了那么少的钱,我心中不免凄凉,可见弟弟充满希望的眼睛,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我都知道了……”弟弟忽然拉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