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最冷的冬天,我和孟师兄在白雪皑皑的琵琶峰顶苦练武艺。师兄人虽不差,教我的时候却格外严厉,我稍不留意就会被他毫不客气的猛拍后脑勺,久而久之,我原本凹凸有致的后脑勺被他拍得又扁又平。只是与此同时,我的轻功却也逐渐好了起来。
起码,日行一练的晨跑我能轻松完成,而且,以往下山轻松,如今上山也已是举步若飞了。
我脚踏飞雪,一跃,上了邀月亭顶,就立在积雪上,指着远处山道上那点不断移动的黑色身影对师兄道:“师兄,你看那个上山的黑影。”
师兄穿着厚重的袄子,抱臂在亭下看着我,轻轻松松飘至我身侧,顺着我指头所指的方向,皱眉道:“是个人。”
我瞪他:“不是人还是什么?就算有野猪野狗野狼什么的,这大冬天都该冬眠去了。”
师兄抬手,我以为他要打我,知道躲不过,只能闭着眼睛干等着,心里却咒他从亭顶摔下去。等了许久,那股熟悉的痛觉都没传来,睁眼,师兄正皱眉好奇的看着我,半晌才说:“你鼻子下面那两行水是雪水还是鼻水?”
我飞快的抬手去擦,听见师兄嫌恶的“啧啧”了两声。少顷,他扯过我的领口,低头在我脖子下看了看,我羞涩的伸手挡住前。夫子说过,女子上下有两个地方不能给男人看,我才不要白白被师兄这样看了去。
“你挡什么?”师兄讽道。
“你看什么?”我反讽。
师兄放开我青袄的领子,肃颜道:“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少,练功练傻了?”趁我不备,他又是一掌直击我后脑勺,劈得我眼冒金星。
原来师兄是打探我穿多少衣裳,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挠头:“我又不冷。”
师兄瞪我:“过几日若还是这样冷,练武就先暂搁。反正天气也晴得快。”师兄边说边看着那点已经越来越接近山顶的身影,眼神一暗,沉吟道:“动作可够快的!”话毕,扯了我的胳膊拽着我跳下了亭子。
师兄拉着我躲进一棵杉树后,山风吹过,不时有积雪直接落入我方才被师兄扯开的衣领里,我扭了几下,那冰团不但没有被我扭出去,反而滚到后背我照应不到的地方,冷得我瑟瑟发抖。知道师兄是想看上山那人是谁,我便咬牙硬生生的人忍住。
大概是我抖得太厉害,师兄终于注意到我的异常,他转头看我,脸就快挨着我的脸,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很冷?”
我牙齿打颤,颤着声说:“师兄,我……我脖子后面……有雪。”其实在之前我已经试图自己去拿掉那几坨雪,怎奈穿着袄子的手臂不太利索,想要够到后颈,必须得有大动作。可是,要有大动作,我和师兄必然会暴露。我可不愿冒这个险。
颤抖间,师兄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脖子里,脖子虽冷,抵不过他的手冷,那触感一挨到我的皮,我就忍不住想要四下逃窜。直到师兄恶声恶气的压着嗓子和我说:“到底在哪儿?”
我不敢再动了,支支吾吾的说:“左边点儿,对对对……”师兄的手指终于触到了那坨雪水,大掌在我背上一擦,雪水霎时被他擦干。紧接着,师兄把我往前一按,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先被一双手从背后抱了个严实。
坦白说,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毕竟也是个十二岁的人了,我马家村的堂姐马燕可是十二岁就已经去了王财主家做童养媳,十四岁就生了孩子。按理说,我也该顾及顾及男女有别。
不过,被师兄抱着挺暖,我一时又把那什么男女有别赶紧齐齐的从脑子里扔了出去,开始认真地听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人走到我和师兄不远处,先是青袄入眼,再是一个长长的背影,我略微觉得有些熟悉。谁知下一刻他竟转过头来,视线直指我和师兄藏身的地方。
我这才看清楚,那人不是画一尘是谁?即便我和他在师傅的寝居并没见过多少次面,但他秀气得不似凡人的样子只叫人看一眼就再也难以忘记。我正打算提醒师兄再往后躲一点,师兄却突然放开我,语气不明:“不用躲了,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我着实吓了好一大跳。
师兄走出来,挡在我身前,我看着对面的画一尘,他目光粼粼的在我和师兄身上来回扫,少顷,一丝不屑近乎不耻的意味从他眼里流露出来。我嘴快,已经问出口:“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本没看我,直直的盯着孟师兄,冷冷讽道:“既已看到,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原想反驳,却见师兄转头看我,突然皱眉把手伸向我的脖子,飞快扯好我的衣领后,他满不在意的语气说:“你死心吧,我不会和你比武。”
我面前的画一尘神情稍微波动,少顷,他开口:“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