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状元蟹鲜美,八宝兔丁爽口,佛手金卷酥脆。
我坐在柳三身边,对着一桌子饕餮大餐,看的眼都直了。
一盘疆字红油百叶上桌,我嘴里叼着**腿,筷子里并排夹了三只罗汉虾,对鲜亮诱人的食物鞭长莫及,只能在心里嚎叫:“你们不要抢!都不要抢!”
其实我这一桌也就仨人,我,柳三,杨左使。肌壮男们站在柳三身后,视线灼灼地逼视我。我们坐在二楼的隔间里,楼下众人之态尽收眼底。这位置,放现代就是vip席。
柳三捞了一大筷子百叶放在我碗里:“王公子多吃些。”
我对他好感顿生。嘎嘎嘎嘎,不劳您挂心,我会多吃啦~
从头到尾,柳三几乎就是看着我吃菜,偶尔动一动筷子,也是碰些春笋,莲藕,莼菜,杏仁佛手一类的清淡小菜,兴趣缺缺的。荤食他也只尝了桃花鲈鱼。不仅如此,每次只夹一口即能吃掉的分量,像**腿这样大块吃了显得没素质的食物,他是万万不碰的。
关于柳三的身份问题,我自然也有猜测。
相貌俊朗,举手投足自然流露出一股贵气,只有长期处于上流社会的教育才能培养出如斯举止。我注意到他进门的时候本没递拜帖,但门口的人眉毛没挑就放他进来,后来带着我们在巨大的庄园里转来转去,熟悉的就像自己家。可如果说他是小王爷,又何必在另外包下一间酒楼吃住?而且,他武功不好,没有什么剑侠风范——这一点是由他随身携带壮汉保镖得出的结论。
综上所述,唯一的解释是,这男人出身名门之后,是文雅类的纨绔子弟,喜好吟诗作对,和小王爷臭味相投,没准还一起长大,王爷把他当做密友,经常来往。
终于等到酒宴完毕,穿着华美的侍女收拾了残羹。我从二楼放眼向外眺望,有装仕女在外掌灯,从近到远,明明灭灭颤颤巍巍,一盏盏亮起来。
这个当口,又有人换了上好的蜀锦做桌布,又端上陈年花雕。
楼下喧哗的宾客归于安静,几个快要朽掉的老头被搀扶着颤巍巍坐到大厅正中。我知道,今晚的重头戏,快要开始了。
果然,不多久,为首的那个老头清清嗓子,我看着他开了口,却听不见声音。有点疑惑,但看着众人皆是了然之色,我便知道,我又火星了。
一楼围坐在那几个判笔的几桌子人明显身体孱弱一些,应当是被小王爷直接邀请而来惊才绝艳的才子名士。至于像我这样没有拜帖来到王府中的人——我隐约记得杨左使用轻功把我带过来的时候掠过了数丈高的城墙,也就是说,坐的远的人多少有些武功底子,是用内力听那老儿出题。
背后的仕女备好笔墨,龙形镇纸从宣纸从上向下划了一遍,一张宣纸立刻变得平整。
“那老头说什么题目?”我偷眼看杨左使。
“没说。”
什么?我有点傻眼。
柳三给我甄了酒:“怎样?”
我忙喝了一口:“醇而不放,好酒,果然好酒。”
“我说的是诗。”柳三有点无奈,“赏梅诗会,第一题定是咏梅,王公子不知?”
“啊?哈哈……”我挠头。
古人酷嗜吟咏松竹梅,原来就算是帝王之家也不能免俗。
古来咏梅的诗都泛滥了,对于我这种稍微有点研究的人来说,咏梅诗简直是信手拈来。
思索了片刻,想说那句:“世人作梅诗,下笔便俗。”却又怕言辞尖锐,唐突了众人。
柳三把左手握成拳靠在嘴边,沉思样子,提笔写了。我发觉他刚才沉思的片刻显出少年的羞涩,更加移不开眼光。他放了笔,自有仕女上前告罪拿了宣纸放在一旁晾干,那字迹骨骼清瘦,竟是秀丽的瘦金体。
莫向霜晨怨未开,白头朝夕自相摧。
斩新一朵含风露,恰似西厢待月来。
才学无可挑剔。
天呐,这帅哥怎么哪方面都那么好!
柳三发觉我花痴的目光,问:“王公子想好了?”
我心里有些矛盾,想要胜过柳三,又畏于自己的处境不敢太出风头,“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那首固然煽情,拿出来必然引起轰动,但对我却未必有利。想来想去,还是找了首不太张扬的。
我一仰脖子,喝干一杯酒,朗声吟道:“闻道梅花折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柳三在旁提笔写好了,微微颔首赞赏,交给另外一个仕女。
然后,我满心幻想地等着看这满屋子武林高手怎么把纸张交过去:我觉得,应该是某人拿个很拉风的镖,刷地把写着诗的纸张卯在一楼的桌子上。最后暗镖还应该因为深厚的内力在桌子上拔不下来——
但最终,事实和我想象的有巨大偏差,两个仕女捧着我和柳三写的诗款款从雅间门口出去,走下楼交给那些老学究,非常没有技术。
“好一个‘一树梅花一放翁’。”楼下起了点骚动,似乎是对究竟这局该判定谁胜出起了争论。在这个间隙,柳三看向我,眼神淡淡的,但不知怎的,在摇曳的灯光下五官却有种艳丽的感觉:“能做出这样的诗,王公子你,似乎是淡薄世俗之人。”
我不知怎么回答,偷眼看杨左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一直和柳三对话没注意他,他估计是觉得吟诗作对和他没什么关系,闲的要命,于是喝酒:他面前摆了两坛酒,有一坛明显已经喝空了,另一坛封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