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淅淅沥沥,放眼望去雾水蒙蒙,明明比断流城的气温要高一些,大家却都感到阵阵寒意。
“这是哪儿?”杨清音运用法术将挨身的雨水蒸发掉,她不喜欢衣服湿漉漉的。
慕行秋、秃子、辛幼陶、小青桃和孙玉露也茫然地四处张望,只有左流英低头看着脚下泥泞的土地,好像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差的路况。
他们站在一条乡间小路上,用天目望去,四周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植被茂盛,看不到人烟。山峰太多了,天目能穿透雨帘,却绕不过实实在在的障碍,他们只能望出十几里远。
“这里就是乱荆山吗?”辛幼陶抬手遮眼,嘴里没说,脸上的厌恶表情却很明显。
“不是乱荆山。”孙玉露回答,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左流英带着他们来到了南方,具体是哪她也认不出来。
十天之前,左流英在断流城拟定了一个计划,就是所有人都跟着他,什么都不准问。他给五名道士安排了任务:辛幼陶和小青桃负责待人接物,禁秘科首座无意与外界接触,杂务一概不管;慕行秋和杨清音负责护卫,注神道士不怕任何敌人,但左流英的伤势还很严重,而且认为斗法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除非迫不得已,他宁愿交给别人代劳;孙玉露也有任务,随时准备着与灯烛科道士联络。
大拘魂师等人提前离开了断流城,她们要隐藏起来,接到左流英的召唤才现身。
除此之外,左流英对他的整个计划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接下来让大家休息,也不告知启程的日期,到第十天早晨,他走出房间。抬头看了看高远的蓝天,伸手喂三头麒麟一些金银碎屑,通过兰奇章的口将几名庞山弟子和孙玉露叫出来,然后亲自说:“这就出发吧。”
于是还没做好准备的几个人就跟着出发了,左流英带伤施法,在闪现了十几次之后,终于停在了一个烟雨朦胧的陌生地方,好在常用的东西都在囊袋里面,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这里是踏浪国。”左流英终于开口,声音比第一次说话时要自然多了。“绕过前面的山,二百里以外应该就是踏浪城了。”
“哦。”孙玉露恍然,“这里是踏浪城西北的连海山,这座山一直通向海边,因此得名,西南千余里就是乱荆……”
左流英抬起手臂,不客气地打断孙玉露,“等大家闲下来的时候你再介绍吧,今天日落之前咱们要到踏浪城。”
“为什么要去踏浪城?干嘛不直接去乱荆山?”慕行秋非要问个明白。他肩上的秃子子连连点头,为小秋哥助威。
左流英没有回答,对辛幼陶说:“我需要马车。”又对小青桃说:“我需要凡人的衣物。”
辛幼陶和小青桃都愣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十里之内看样子都没有人烟,他们倒是准备好了金银,可是买不到任何东西。
慕行秋走到左流英面前,“我们得知道此行的目的。”
“找帮手。”左流英的容貌比慕行秋还要年轻稚嫩。要不是脸上神情仍然冷漠,他就像是被吓住了,可他只肯回答这三个字。
慕行秋几人互相看看。庞山禁秘科首座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有帮手?
踏浪国是乱荆山的收徒之地,孙玉露理应对这里更熟一些,所以几名道士的疑惑目光都投向她,孙玉露是当过都教的人,在左流英面前却跟普通的小道士没有区别,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杨清音突然向后方一指:“不用找马车了。”
噼噼啪啪的雨声之中传来一阵蹄声,来的是一队凡人。
孙玉露展开双臂将几人挡在身后,迅速施法,比杨清音的易容术不知高明了多少倍,转眼间功夫,她本人就变成了六七十岁的老妇,拄着一根拐杖,其他五人,包括左流英,容貌未变,身上的衣服却都幻化成为普通人的衣裳,男的短衣长裤,女的一袭布裙,为了逼真一些,每个人肩上还都多了一个包袱,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只有慕行秋知道自己的包袱里是秃子的头颅。
这样的幻术只能骗过凡人的眼睛,瞒不住拥有天目的道士。
慕行秋扫视一圈,对左流英说:“你漏出破绽了。”
左流英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让雨水滴在自己衣服上,很快他就跟所有人一样全身湿透了。
马队到来,共有二十名骑士,中间护着一辆马车,骑士们都穿着黄符军的盔甲,显然是从圣符皇朝赶来的,发现路边的一小群人,他们停下了。
辛幼陶刚要上前说话,孙玉露示意由她来,蹒跚走过去,对最前面的骑士说:“将军大人,行行好,带我们一程吧。”
骑士的声音从盔罩里面传出来,年纪似乎不小,是名老兵,“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一家子从前山的村里去往踏浪城寻亲,没成想路遇阴雨,困在这里了。”
“一家子?”骑士有点迷惑,一名老太婆和五名差不多大小的年轻男女,长得不像是一家人,气质更不像是普通的农夫村姑。
慕行秋抢前一步,“这是奶奶,我们都是她的孙子孙女,要去踏浪城寻找父亲和几位叔伯。”
孙玉露应该有十岁了,慕行秋等人都是二十一二岁,当她的孙辈并无不妥,只有左流英,比他们几个人的岁数加在一起还要大两倍以上,也被慕行秋归为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