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月”
楼眠踏近两步眉尖已然蹙起。
正是到高凉第一晚那个被他看上的吹笛子的美姬媲。
泾阳侯知人善任看他们谈乐理谈茶艺谈得投机却令她洗净铅华过来侍奉丫。
这数日她尽心侍奉楼眠也不以婢仆相待彼此甚是相得故而行止并无太多顾忌。
再不想会在这时候走来看模样还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话。
“大人……我我只是捧药水过来……给你敷眼睛……”
璧月的手在发抖半满的水几乎被她环抱在怀里才能稳住。
铜制的水盆照着她的脸不出是绝望还是恐惧。
“公子”
郑仓向楼眠递去一个眼神示意此女断不可留。
楼眠低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郑仓正要下手璧月忽叫道:“大人容璧月为你敷一敷眼睛可好?”
郑仓呆了呆才见璧月将那水盆抱得死紧倒似在抱着性命一般。
楼眠眸光暗了暗低声道:“好。”
郑仓犹豫片刻才收回刀来道:“公子心”
遂站到外面守卫。
楼眠虽然体弱却也是习过武的。方才二人都有些心神恍惚方才未发现璧月站在门外。如今楼眠已心生警惕自然不用担心一个不懂武艺的侍女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璧月便抱着水盆一步步走过来放到桌上。
摇曳的烛光投在面盆里潋滟水光里浮着一张惨白的脸。
她的手指扭结着纤细的十指毫无血色苍白得可怕。但她终于将巾帕浸入药水里泡透再提起时那柔软的双手便似稳当了许多。
她轻轻拧了柔声道:“公子请卧下。”
楼眠凝视她片刻慢慢走到一边榻上卧了阖上眼睛。
璧月便将那浸了药水的巾帕覆到他的眼睛手轻轻掩着。
方才初秋的气节连楼眠这样病弱的尚还穿着单衣。可她的手却极凉。
虽然刚从那滚热的药水里取出虽然她掌下的丝帕还是湿热的但她的手指却似有种自骨髓发出的森森凉意和颤意。
她的指甲涂着凤仙花汁纤好圆润保养得极好此时触着楼眠的眼角仿佛往里用力一抠便能生生抠出他的眼珠来。
但楼眠只是静静地卧着双手自然地枕于脑后惬意而放松的姿态。
璧月道:“这个方子是我寻了几个大夫一起斟酌开出来的可以清心明目。公子若是觉得用眼过度心力憔悴时敷上一敷可以缓解许多。”
楼眠“唔”了一声算是应答。
璧月道:“方子我放在我妆台上了我不在时可以叫黛云每日为公子煎煮药水。”
这一回楼眠没有回答。
璧月继续道:“公子其实猜得没错我是泾阳侯府的人自然要为泾阳侯做事。泾阳侯吩咐我大人每日做了什么太子过来又和大人什么只需看到的、听到的都需一一向他禀报。我也的确一一禀报了每日公子看帐册、聊音律、品清茶赏名花……其他的璧月不懂也不想懂。”
楼眠叹道:“什么都不懂……的确聪明”
壁月凝视着他开阖的淡色薄唇发白的唇颤了颤轻声道:“方才……我也不是故意的。听得里面郑护卫在话我原当正在回些寻常事宜所以只在外候着打算等他禀完后再进去。再不晓得……居然听到了那些。”
其实她还是没懂。
但无疑此事攸关太子妃和眼前这男子的生死也许……还涉及更多她一个歌姬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足以让太多人生命如蝼蚁般不值一哂的领域。
她够聪明于是此时也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