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迷黑暗,无声无息,喑哑的世界,捕捉不到一丝身影,聆听不到一缕声音,那一缕茫然游荡的孤魂,身处混混沌沌之中,失魂落魄般不知何往。
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影,有熟悉的面孔,有陌生的脸庞,满地的鲜血,浓重的血腥,晕眩了双眼,压抑了呼吸。
那忽明忽暗中浑身是血的人是谁,斑白的头发,憔悴的容颜,悲悯的眼神,含恨的神色,解脱的笑容。
“凡儿,我怨他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恨奸臣当道,赶尽杀绝,却也喜终于能够一家团圆,再也不会分开,只是你……”
似悲似喜的声音,渐渐消失隐遁,伸出双手,想要抓住最后的寄托,黑暗的尽头,双手却是留不住一切。
“师父!”猛然睁开双眼,淡漠的眼神有片刻的怔然,仿佛被梦魇摄去魂魄。扶住额头,掩盖眸中所有的思绪,床上的男子,微微呼出口憋闷的浊气。
逡巡一圈,是自小到大生活的环境,然而却早已经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徒留一地的冰冷凄凉。
了无睡意,披上厚软的外套,取过床畔的玉笛,男子轻声打开房门,猛然间,一卷凉冷寒的秋风灌入房中,吹拂起男子未曾束起的发丝,男子压抑着低咳几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缓过气息,男子望向门外。
漆黑的天空,没有星光,只有一轮缺月,残缺地仿似此时此刻的心绪。
风,在呼啸,无情地划过白皙的脸庞,树,在摇曳,萧索地抖落枯枝残叶,脚步,无意识地走过记忆中深深刻在脑海的路线,停住在两座墓碑前。
清景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二十年间的聚聚离离,生生死死,仿如弹指一瞬,如今,剩下的只有无悲无喜,无痛无恨。
萧索的寂寥,渐渐裹紧全身,喜欢独处一隅,享受宁谧,然而此情此景,却让人触目荒凉,喜欢夜深黢黑,黔首凝思,可是面对两座冰冷的石碑,心中筑起的防线,是否还能坚韧如山。
背靠着冰冷的石碑,男子缓缓坐下,玉笛横在唇边,指尖起起落落,笛音平平淡淡,无起无浮,却无端感觉如泣如诉,似悲还哀。
“咳咳”笛声骤然中断,借着淡薄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玉笛之上,朵朵红梅,妖娆绝艳。
清丽的眼眸倏然一动,侧耳一听,隐约而来的声音,凝住了男子的气息。看着墓碑上“无忧居士之墓”六个石刻的大字,男子微微垂首,牵了牵唇角,眼神寒冷动魄:“师父,时机也该到了吧!”
旋转过一个轻柔的弧度,男子不隐藏,不隐匿,而是直接驱向声音来源之处。
“见鬼了,进去半天了,怎么还不出来。”密林之中,一彪形大汉神色不耐,时而瞟几眼幽深的谷口,时而踱来踱去,时而看了眼一旁树下正襟危坐的身着黛色轻衫的男子。坐于石上的男子神色冷淡,浑身清冷,那种泛着冷意而又疏远的气息让彪形大汉想要询问却又怯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