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不是轻易开口之人,开口便是步步为营,别夜通常一字不提,开口便是唯命是从,而平常话最多的人,此时此刻,只扑在别夜的怀中,压抑地低泣。
空旷的书房,一时之间,有些令人窒息的安静。
无情转过身,淡淡地瞥了一眼别夜与含烟,为什么人总是这样轻易流眼泪,而他,面对生离死别,从未喜极而泣,也从不悲极落泪。
“含烟,谷爷爷可安好?”无情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些微的关心。
含烟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蹙了蹙眉,一脸无奈:“没能救下无忧居士一家三口,那是师父终生的遗憾。”
“谷爷爷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众人的请求,想必师父早已追随师母而去,而不是勉强撑着直到无声谷毁灭,那一刻,师父虽然怀恨,但或许是解脱了,师父不让他报仇,可是其他人,还有他未曾出谷的三个师弟师妹,他们何其无辜,他们是否要他报仇呢?他还来不及问一声,来不及说一声,一切就那般残酷地摆在眼前,任他如何经历风浪,那天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勉力压下所有的思绪,喉中不再喑哑难受,无情才叹道:“那天,我本该上缥缈峰看看的。”
“无忧居士临终前将你托给师父,师父千里寻药,发誓定要医好你,在没有找到能救你的方案之前,师父是不会见你的。那天是无忧居士的忌日,师父才回来一趟,特意给了一个改过的药方,以后,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要想东奔西走,完成大事,必须都得听我的。”含烟故作轻松地道,然语气里仍然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和浓浓的关心。
“无情感激不尽。”
依旧如常平淡的话语,含烟却是深深感动。这个人,三年之前与三年之后判若两人,虽然有些事不明白,但她至少清楚,三年前无声谷那场变故,改变了他许多。
含烟故意慌忙地道:“不用不用,等你办完事之后,当我出嫁的时候,我要你亲手将我交给夜就行了。”
无情毫不犹豫,眼中是从来没见过的郑重其事:“好。”
“无情公子一诺千金,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含烟粲然一笑,笑颜明媚动人。
无情看着含烟的笑意,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含烟便去准备吧,明日启程前往悠霜国。”
“好。”含烟痛快地应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去悠霜国?不是轻羽国云城吗?”
“现四国局势微妙,幽冥阁出现在悠霜国,请得起他们的定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富的人,跟悠霜国王会有所牵扯,或许能查到蛛丝马迹。趁这段时间,我们走走顺便到悠霜国各处看看,最后顺道南下,前往轻羽国。”
“走走?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依你这个,这身体,从四国土地最广的歌月国到悠霜国,少不了也要乘坐马车,日赶夜赶,折腾你自己。还顺道南下,时间这么仓促,你以为你会飞啊!”含烟似乎有些生气,起初语气不觉提高,最后近似嘀咕,有点埋怨,又有点忧心。
“既已知道,那麻烦含烟为此次出行做好一切准备。”无情无所关心,无波无澜地道,仿似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继续翻着手中的账册。
含烟无奈地叹了口气,平复了心绪,只能在心中感叹:要不是我知道你这三年来一直如此,要不是我知道你对幽冥阁的灭之后快,要不是我知道你身体虚弱,否则,以你如今这样的心,真的难以寻到朋友,更别提另一半了,或许如今的你也不需要了。如若是以前的你,我便不用如此担心了。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我可不想三更半夜爬起来叫你。”含烟仿似赌气地道,语气里有些不善,本欲离开,看了眼大开的窗户,感觉到灌入的寒气,折回身,砰地一声,关上了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