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陈铿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高凌的手腕子就给他号脉,眉头越皱越紧:“十殿下,你是不是把大夫的话都忘到脑后去了,胃病是靠平日养的,你不注意日常饮食,神仙也治不好你!”
“我知道了。以后注意就是。”高凌一脸地知错就改,赶紧转换话题,“表哥,我这段日子想好好休息休息,户部的帐还没清完,先不用管,你帮我注意着吏部人事调动,有什么风声,马上通知我,我好早做准备。顺便注意一下兵部,为秦家效力的人多,不可大意。”
“我知道,这还用你说。你休假,姓高的借机把手伸长了,在吏部里横着走,侍郎们都有怨不敢言,盼着你回去呢。”
“让他横去,正好看清下面的人心。反正我再过六天也就要上朝了。”
“我就知道你这样想。”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又谈了些趣事,正说笑间,房门被“砰”一声推开,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袁峥大步进来,冷冷地盯着他们。高凌赶紧招呼陈铿:“表哥,你不是想见王爷么?这就是。”
陈铿弯腰施礼:“陈铿参见王爷……”袁峥不理他,只看着高凌:“谁让他进来的?我安疆王府是随便出入的地方吗?”
“王爷,陈铿是我表哥,不是外人。”
“是不是外人是你说了算的吗?”口气冷得像结了冰,一指陈铿,“你给我出去!”。高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万分。
陈铿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王爷不必为难殿下,小人这就走!”说完也不管他二人的反应,转身就走,气得直喘粗气。待一路急步出了府门,狠狠一脚踢在门口石狮子上,痛得呲牙裂嘴,一瘸一拐地离开。
翠竹轩。
高凌连叫几声“表哥,表哥……”陈铿头也不回,高凌欲追出去,被袁峥伸手挡住:“给我站住,我允许你出去了吗?”
高凌气得满脸通红:“王爷,陈铿是我阿姨的儿子,他凭什么不能来王府?我连见亲人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要抢你东西的公主殿下还是你亲姐姐呢,你想见她吗?”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告诉你,以前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如今在这个府里,你没有反抗我的权力!也没有作主的权力!”
“你凭什么不讲理?”
“跟你们皇家的人有理好讲吗?想在王府作主?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甩了袖子就走,留下高凌气得肝疼,一掌推开来扶自己的小四,怒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以后我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出去!”
石小四委委屈屈地走了。
这一天,袁峥又是睡在书房,不曾再露面,第二天,还是人影全无。高凌实在不甘心被冤枉,亲手泡了茶,用棉套子裹了茶壶送去书房。终于被允许进了“禁地”,袁峥埋头案牍,并不理会他。高凌几次想挑起话头,都被一句“我很忙,你别打扰我,想看书自己去书架找”打断。
看着高凌落寞的背影低头离开,袁峥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次涌起,却被昨日在新房门口听到的表兄弟对话生生压下:已经成了我的王妃,却还想着两部的权力交接,高凌,你真的放不下野心么?
喝一口高凌送来的香茗,茶香入脾,比自己早已习惯喝的冷茶舒服多了。一壶茶喝干,正欲起身去看看高凌在干什么,心腹来报:“王爷,张泯押到。”
冬雪初霁,阳光透过云层暖暖地照着,让人精神一振。高凌让人搬了琴凳去府中花园,花园里还有一个不算小的人工湖,湖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如果是夏天,坐在湖心亭上,四面凉风袭袭,湖边垂柳依依,湖中红莲映日,锦鲤争食,鸳鸯于飞,定是美不胜收,可惜现在一片萧条。王府之前少有人住,下人修剪得也不勤,逞了一片颓相。高凌拿了剪子除去一些难看的枯枝败藤,净了手坐下开始弹他心爱的古琴。铁太傅说过,心思难安的时候,可以借琴声宣泄,比找个人诉说要安全得多。
一直很忙碌,好久没有操琴了,前一次抚琴还是在几个月前,收到西疆发来的六百里加急捷报后,掩不住狂喜的心情才弹了半天。如今人在王府,却再无丝毫喜悦。
不曾想好弹奏哪首,高凌漫无目的地在琴弦上轻抹,低沉单调的音鸣让烦燥的心思稍稍沉淀了一些。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裤腿上抓挠,低头一看,原来是袁母养的那只白色波斯猫,两只前爪正抱着自己的裤腿,两条后腿直立着,脑袋在上边蹭啊蹭地,居然一点也不怕生人,想必是平时被人宠惯了。高凌弯腰把它抱在臂弯,摸摸着它背上鲜艳的红桃心图案,给它顺毛。那猫倒也实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被摸得适意了,便发出“咪呜”一声,喉头还有咕噜咕噜的动静,半眯着眼睛,粉红色的小舌头不时伸出来舔舔鼻子尖。过了许久,红桃猫似乎享受够了,伸出一只爪子轻拍琴头,抬头对着高凌“喵”了一声。高凌失笑:“小东西,你也想听我弹琴?”
红桃猫干脆地跳下地,在一旁蹲好,竖起耳朵以实际行动作出表示:我在聆听。
高凌轻轻一笑,双手抚上五弦。古琴音质上佳,音色松透不散韵味悠长,铮铮琴音直上云宵。
一曲《关山月》,音韵刚健而质朴,气魄宏大,琴音古朴苍茫,曲情刚健而严峻,直抒壮士情怀,极富浓厚的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