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终于抬起头来,莫兰看到一双碧绿如翡翠的大眼睛,也看见女孩从手提袋里掏出来的东西。那件小东西,装在那么小的一个手提袋里,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没人会有一点怀疑。安西娅向她担保过这一点。
“不,我们已经见过一次了,莫兰上校。”艾琳·阿德勒一字一句地说。“上一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也希望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
那一声枪响的时候,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并没有真的听见,但他知道每一个细节,也知道每一个进展及其结果,事无巨细得就像他本人就在现场。
“以防有一天我忘记了,一定要记得提醒我,女人的报复心有多么可怕。”他对安西娅说,枪战结果是两死一伤,艾琳·阿德勒仅仅被一颗子弹擦破了左手胳膊一点皮,这点小伤完全不会影响到她,事实上,艾琳现在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地试穿结婚礼服了。
安西娅却显然不赞同他。“在这一件事上,我更愿意把这个称为‘正义’,福尔摩斯先生。复仇女神行使她的权责时并不总是偷懒假手他人。”
他们看着那个美丽的复仇女神款款朝他们走来,那身曳地长裙把她花瓣般的面颊衬托得越发娇艳动人,她抬起下巴,转了个身向他们展示她的裙子。裙摆像蝴蝶的翅膀轻飘飘地飞起又落下。
“怎么样?”
“完美。”麦克罗夫特说,他说的不止是裙子。
艾琳问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她朝安西娅转过头。安西娅带着浅笑评估地打量了她一遍,“非常漂亮的裙子,”她委婉地说,“但我必须说,对比你的勇气,再美的裙子也黯然失色。”艾琳闻言咯咯一笑,握了握她的手。
“我知道它不够好,但我将来会有更好的。”她说,“现在,我就先将就这一条吧。”
她俯身过来亲了亲安西娅的面颊,这意外的亲昵让安西娅一愣。艾琳随即对麦克罗夫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还有一票闲人在外面等着称赞她。
婚礼举行那天,一切都是完美的。那个年老的新郎花尽心思讨好他的小新娘,连麦克罗夫特都得承认(最后他还是出席了),每个细节都尽善尽美,甚至连老天都格外赏脸给了他们一个好天气,没有一点可以指摘的地方。或者,刻薄一点说,这就像个弥补:如果婚姻怎么看都不够好,至少婚礼是没什么可说的。
一对新人在婚礼之后便随即登船出发了,送行的人流三三两两散去。麦克罗夫特在原地,和总督府的随从漫不经心地客套应答,等着安西娅过来接他,忽然看见了他没期待看见的人。
“格雷戈?我还以为你说你不会出席——”他讶然,随即看见对方的脸色,周围的人正来回看着他们。
“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硬梆梆地说,“可否私下说话?”
他们离开了人群,麦克罗夫特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从没见过雷斯垂德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夏洛克——”
“不是夏洛克。”雷斯垂德说,他浑身都是紧绷的。“是你。你不能留在这里了。你必须马上离开新大陆。最好也把夏洛克带上。”
“什么?”麦克罗夫特如坠云里,“你在说什么?”
“战争。”雷斯垂德说,“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情,但政府的军队昨天夜里试图袭击军火库,他们和民兵发生了交火。现在议会正在紧急召集表决,他们还没有得出最后结果,但主战派已经控制了局势,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战争开始了,麦克罗夫特。”
从房间的窗口看出去,总督府里的人们进进出出,窃窃私语,噤若寒蝉。炮火还远在千里之外,但那无形的阴影已经弥漫到了每个人的心里,从眼睛、嘴巴、面孔中释放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安西娅在房间另一角,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情,一旦得知确切消息,她就立即像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行动起来了。
而麦克罗夫特只觉得疲倦。这并不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也不过是在不可阻挡的局势面前只能手足无措的一介凡人,但却是他最不甘心的一次。
他明明已经那么接近了,就差那么一点,最后一步,格雷戈就会对他说好——
门口人影一闪,他正在想的那个人大步走进来。麦克罗夫特不由自己地站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雷斯垂德面无表情,他一路走进来,当然看见了到处是人心惶惶的情形。他也看见了安西娅,后者短促地朝他点点头。
“雷斯垂德探长,”她说,向麦克罗夫特转过头来,“是否需要我出去——”
“你可以留下,安西娅,”雷斯垂德说,“我来不是为了私事。”
他的措辞令麦克罗夫特苦笑了。“我希望你不是来逮捕我的,探长。”他勉强开玩笑道,雷斯垂德没有搭腔,麦克罗夫特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雷斯垂德?”
“麦克罗夫特,我是来送你们上船的。”他说,“现在新大陆群情激昂,任何事都可能发生。虽然暂时还没用蔓延到这里,但出于安全考虑,最好由我护送你们登船。”
安西娅松了口气。她也在忧心这件事,“这样就太好了。”她衷心说。麦克罗夫特只是盯着雷斯垂德。
“你不会跟着我走,对吧。”这不是问句,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是不肯死心。
“你选择为你的新大陆战斗,果然。”看见雷斯垂德没有否认,麦克罗夫特嘲讽地笑了。“那为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