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白在他背后说:“阿南,对不起。”
谢南听他的语气就觉得不对,下意识想要回头,却只看到一只手握着针筒插|进了他的大动脉。
液体被推进身体里,谢南先是感觉到一阵酥麻,很快的,他就眼前发黑,往前踉跄一步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他最后仿佛听到了殷睿旭的声音。
殷睿旭喊:“谢南!”但这声音太飘渺太失真,他还没来得及确认,就昏了过去。
药物作用下的昏睡是黑暗的。
谢南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
他的头陷在松软的枕头里,一睁眼就看到了满屋子的画框,画框里都填着一张他和龚白的亲密照。
谢南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他想起了这个地方。
这是龚白的家。家里的卧室。
‘吧嗒’一声,门外谁开了锁,然后走进来。
谢南的头还很昏沉,带着些难耐的刺痛,他想抬手揉一揉顺便撑着床坐起来。
“阿南,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谢南才把目光从自己手腕的手铐上移开,他看向龚白:“你在片场、在那么多双眼皮子底下给我注射了什么?”
龚白端着一碗白粥走到床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阿南,你不觉得这间屋子很熟悉吗?”
谢南看着他的表情,一时觉得他可恨又可悲。
龚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阿南,这里的布局是你亲手为我们设计的,我很喜欢,看了二十多年都不会腻。”
谢南说:“龚白,你现在去医院接受治疗还来得及。”
龚白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俯身,手脚并用爬到谢南身边躺下:“阿南,我一点儿也不腻,你怎么能腻呢?每次看到你把话说得不留情面,半分余地也没有,我都觉得很绝望,因为你是我唯一挂念的人了,你不能离开我,我会死的……阿南,我会死的。”
谢南冷眼看着他。
龚白没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可我一回到这里,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跟我说那样绝情的话,只不过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你跟殷睿旭在一起,也只是他趁虚而入。阿南,我不怪你,因为你的心是我的。”他把手搭在谢南的胸口,手指轻轻弹动着,看起来欢欣雀跃。
谢南无动于衷,他干脆闭上了眼。
龚白翻身跪趴在他身上:“阿南,你看看我。”
谢南的脸被龚白的两只手扶着,他只好又睁开眼:“龚白,你先把我放开。”
龚白摇头:“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敢把你放开。”
谢南至今看着他深沉的黑眼珠还会觉得晕眩,闻言愤怒地挣了挣,手铐的铁链晃来晃去,响起来让谢南烦躁。
龚白又把脸埋在谢南的脖颈,一动不动,安静无害。
谢南看着天花板平稳着呼吸,过了很久,他才继续说:“龚白,你究竟想怎么样。”
龚白说:“我只想让我们回到过去。”
谢南以前在《双面人》里饰演任康的时候,去过精神病院,也查阅过相关书籍,他认为龚白的精神状态多少出了些问题,又带有攻击性,绝对不好招惹,于是他顺着对方的意思,沉声说:“龚白,你觉得那件事发生以后,我还会原谅你吗!”
龚白抬脸再看向谢南的时候,表情变得委屈:“阿南,我跟你解释过,我那时是一时发疯,再加上我妈她——我真的像是无头苍蝇,又不联系不到你,我害怕极了,我去找你之前是打算找你谈谈,让你陪陪我,可我,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又哭了。
谢南心里觉得不耐烦,但没有表现在脸上,而且还适时的露出一个稍微心疼的表情,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他和龚白都是演员,龚白的演技和观察力也不差,谢南不想打草惊蛇。
龚白盯着谢南的脸看了一会,谢南故意皱眉说:“你以前没有这么爱哭,原来这么难看。你滚出去,我不想见你。”这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龚白擦去眼泪,他笑着说:“那我不哭好吗,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谢南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失神了一会,又移开眼:“你以后的事,不要牵扯我,我们不会再有关联。”
龚白又扶住他的脸强迫他对着自己:“阿南,你还在心疼我,是吗?你的心里还有我。”
谢南沉默两秒,放弃似的闭上了眼。
龚白把所有的事串联起来,说出一个让他自己非常满意的答案:“你一直不肯伤害我,你不舍得,是吗?就像你说的,你不是一个会一再忍让的人,却对我总是踩着你底线试探你的行为视若无睹,你总是对我很好的。这么多年你不愿意原谅我,是不是因为我做的事太过分,所以你觉得我背叛了你?”他摩挲着谢南的脸,“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