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着惊蛰背着石松消失在夜色里,曲蘖适才慢慢转回身子。
“你觉得。年是怎样一个组织?”她开口就问了这一句。
年的成员一共二十二人,满员二十五人,不过事实上,从来没有满员过。目前,再去掉石松,只剩十九人了。在清酌的认知里,年就是这样的。一致对外,但是,又各忙各的。闰总是接些稀奇古怪的任务,日子过得虽然危险,也不失为一个精彩的活法。
“刺客,佣兵,飞贼,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清酌没把这些感觉说出来,而是如此道。
“大家都是在玩游戏。”
“什么?”
“一个家族游戏。”曲蘖坐下来,屋内很干净,除了窗沿的一些血迹。她顺手往上边丢了些药粉,那些鲜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淡去,“谁会为谁无保留的付出?即使,是血亲兄弟。于是一群缺乏温暖的人聚集起来,一起玩这个家族游戏。”
“……不过你无法否认。人,是会有那种,想为某一个人无保留的付出的感觉的。”
“当然会有。”曲蘖道,“当与某个人羁绊很深的时候,不难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年是这样的么?你一年见让他们几次?”
“……”
“但是很温暖啊。想着,有这么多的人在背后。没问题的,一切都没问题的。可是真的因为他人牵扯到了性命,谁会愿意?这跟自愿接的单子,可一点也不一样。”
“……”
“小满,谷雨。是啊,我们很难过,也很愤怒。但是,也仅仅是这样了。其实都是一样的不是么?任何一个组织,成员被袭击的话,都会被视为对这个组织的宣战。这跟是不是年,没有关系。”
“阿蘖。你想说什么?”
“谷雨……石松……真的死了么?”
“你什么意思?”
“惊蛰和石松看到了什么?闰到底是怎么交代的?为什么只有我们是蒙在鼓里?”曲蘖敛眉,“不是我疑心重,石松的箭你仔细看了么,上面没有淬毒。”
“阿蘖。我不是个聪明人。你可以不用这么绕弯子。”清酌摇摇头,她觉得,其实她已经想到了什么。
“他们三人是故意退出的。”曲蘖压低了声音,“石松是装死。”
“你的意思是……”
“用这么极端的办法,想来是想要连带年一起撇干净。惊蛰给我打过暗示,这件事,他们帮不了我们。”
“我们?”清酌站起来,她背上云鹊,仔细地扎好了系带:“为什么是我们?”
曲蘖没能来得及回答清酌的问题。
因为清酌没有给她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她极快地道:“年……发生了什么。惊蛰他们两个去找谷雨,也一定看到了什么。我没法去了解,也不想了解。直觉告诉我,很危险。”她在城里跑了很久,但没有见到谷雨,谷雨若然不是在另外一半的城里,就是根本在城外。
“阿蘖。你也离开吧。”清酌开始收拾包袱,“他们三个自己走掉,大概是因为你跟我去了相柳城。但是真正有关联的其实只有我的云鹊而已。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要去哪?”曲蘖沉默了一下。
“……我自有我的打算。”清酌张了张嘴,把想法咽了下去,“阿蘖,你别再卷进来了。”看着对方的眼睛,清酌脸上是难得认真的表情:“我说真的。”
“……”曲蘖没答话,清酌动作很快,行李也不多,这时候已经收拾完毕背好了。轻轻叹出一口气,曲蘖终于道,“自己小心一点。明年还想找你看花灯呢。”
“如果你替我出路费的话。”眨了眨眼,清酌笑道。
及待出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她才长长地呼了口气。背靠上门板,她知道自己有点没底。她一向是个有胆气的,只是过了几年太安逸的生活,已经快忘了独自一个人的感觉。组织并不会带来太多温暖,但到底是一个归宿。不过不管怎么说,不过是兜了一圈再回去罢了。伸了个懒腰舒了舒筋骨,已过了子时,新的一天。
屋内,曲蘖一手支了下巴,若有所思。
☆、八、两边的事
梼杌城没有城墙。
没有城墙并不代表就能随意出门。以最远的建筑物为基准往外的五丈,就是梼杌城的界线。以界限为基准再五丈的范围内,满布机关。机关平时的布置并不以杀人为目的,但被捉到这件事,清酌可不愿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说。你想出城?”墨钧揉了揉眉心,没有去问清酌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的,对于她是从窗子翻进来的这件事也懒得去管,“有什么计划?”
“计划么。可以说没有。目前是很被动,城内有人想抢云鹊,待在这实在是太不安全。”清酌道,墨钧是合衣睡的,让她省了不少麻烦。他是个聪明人,不用清酌开口,自己已经很自觉的在收拾行李,“你有什么计划?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再藏着掖着就有些太不够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