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世民犹豫,房玄龄劝道:“都督,这是最保险的法子,一旦李密相信了我们的说辞,他必然会认为,由我们镇守的长安,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没有了兵分两路的后顾之忧,他就会一心一意死磕洛阳。皇帝就算实力再不济,骁果军也不是吃素的,等到李密和皇帝两败俱伤,咱们的长安城,不就保住了么?”
听完了房玄龄的说法,称心长出了口气,这才真的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点点地消磨掉对手的戒心,再趁其不备一举拿下。
消息传到李渊耳朵里的时候,李渊沉默许久,冲裴寂问道:“查到世民身边的那个人了么?”
裴寂颔首道:“已经查清了,那谋士姓房名乔,齐州人士,祖上是清河世家,少时素有才名,曾任东宫羽骑尉,后因杨勇被废而受牵连,被贬官至隰城,此番成为世民府上的谋士,恐怕是心有不甘,想要出人头地吧。”
李渊蹙眉道:“杨广昏聩,如此人才,竟然被贬到一个小县城,真是可悲。如今我们正是需要谋臣的时刻,让世民多向他讨教。”
按照房玄龄的计策,右领军大都督李世民修书与李密,表明投诚意向,李密正值左右摇摆之际,忽然收到李世民的书信,阅后欣然同意,一门心思准备攻打东都洛阳。
隋炀帝苦心经营东都多年,即便是李密率领的瓦岗军士气高涨,一时也强攻不下,面对李密猛烈的攻势,洛阳守将渐渐疲于应战,只好向江都求援。
直到这时,沉浸在脂粉香气中的杨广,才终于警醒过来,他急哄哄地调集全国兵力,却愕然地发现,全国都反了,能为朝廷所用的兵力,算上各路杂牌军,撑死了不过十万出头。
杨广命大将王世充率军与李密针锋相对,只可惜隋军人心涣散,败仗连连。
“气数将尽”这四个字,成为笼罩在隋皇室头上的乌云。
当王世充战败的消息再一次传到杨广耳朵里的时候,杨广正卧在江都丹阳宫的寝殿内,天下反声四起,他也真的累了。
累的是身,也是心。
曾经一夜御女十八人的皇帝老了,如今的他,只能卧在皇后萧氏的膝头,摩挲着自己苍白憔悴的脸,再吸一口那让人沉醉的熏香,幽幽地道:“绾绾,你瞧瞧,朕是不是老了?”
萧氏水葱似的手指,灵巧地替杨广揉着太阳穴,她声线柔婉,听起来就像一阵微风拂过人心:“陛下说笑了,您才年逾不惑,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哪里就老了呢?”
隋炀帝握住了她的手,萧氏体寒,一双手常年冰凉,杨广虽然fēng_liú薄幸,但对待萧氏,他从来都是恩宠有加,只要萧氏开口,他无一不允。
“想来绾绾与朕,相伴已有四十载,朕还记得,开皇二年你嫁与朕时,一身青绿广袖襦裙,配上宝蝶金钗钿,当真是惊为天人。”说着,杨广就挣扎着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钗钿,那金铸的蝴蝶看起来栩栩如生。
杨广伸手,将宝蝶钗钿缓缓地别在了萧氏的发髻上。
“朕第一次瞧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会与这宝蝶一般,终有一天会振翅飞走的。”
杨广轻拂着萧氏的手,仰头望着她丝毫没有被岁月侵蚀的美貌。
“现在外头,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砍朕的头颅。绾绾,你说,最后朕的项上人头会被谁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