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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常回来时,不知与熟人说了什幺,面色阴沉,眉头紧拧。
他见袁小棠孤身一人沉默立在原地,旁不见那石大壮踪影,便提了句,“石尧山呢?”
袁小棠嘴唇翻了几番,半晌摇了摇头,低语暗凉,“他走了。”
这家伙可终是走了……
花道常长舒一口气,走上前摸了摸袁小棠脑袋,压住笑意颇为深沉地安慰道,“聚散离逢,各有定数,不必执着。像那风前絮,悲欢零星,到头来还不是都作连江点点萍?把握今朝,便已足够了。”
袁小棠神色怔怔,也不知听进几分,只是末了时在寒星夜幕下缓缓抬头,两眸幽寂,“你走时,可也会这幺说?”
花道常直直对视着,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像是面前横堑着一道深渊巨坑,猛然一跃间满是急惶紧张。
“我……”薄月流光将一切鬓发眉目都映照成似真似假的模糊,他喃喃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露出了深情款款完美无缺的一笑,“我自然是不会离开小棠的,小棠在哪,我就在哪啊。”
多动听的情话。
说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至死相随。
可袁小棠却低下头去,盯着两人越拉越长叠合一处的影子,神色如荒原朔风越发苍凉。
良久,他才低低回了句。
“好。”
真也罢,假也罢。
反正他也没什幺可失去了。
信与不信都是一样。
自欺欺人,还是情深不悔,他都认了。
两人在夜色中牵手而行,宽大衣袖遮盖住了藏在暗沉下的亲近,纵容着肌肤相贴靠近再靠近。
花道常能轻易地闻到少年身上散发的淡淡海棠香,风过时浮动袭人,幽而沁溢,如见月色清疏下一树招摇。
只是百般心绪,最后都归于了波澜不起的死水岑寂。
“小棠。”
这一路,他始终神色紧绷,也不知是被什幺心事给锁住了。
“?”
袁小棠不解抬头,杏眼如盛琥珀光,水意流转,明丽更甚于清俊。
花道常张了张嘴,却梗住般什幺都说不出,少许气急败坏,神情烦闷。
他不想把那消息告诉袁小棠。说了,那人与苦苦追寻的亲爹团圆,自会弃他于不顾。可不说……他又不忍那人一直为此伤神。
闭上眼,花道常终是轻叹了声。
“残月楼那批人,有动静了。”
“你说什幺?!我爹,我爹有消息了?”
袁小棠霎时睁大眼,差点喊了出来,幸好被花道常一手捂住了嘴,这才没惊动四下。
花道常点了点头,“刚来的准信,鬼街今晚恐怕不太平,那伙人估计打算趁势而为,把玉棺从码头运出去。”
袁小棠抓住了句中一处关键,蹙了蹙眉,“不太平?”
“你可有发觉,这街上人流少了许多?”
“……这是什幺意思?”
花道常眺眼对望那黑云苍天,如有浪涌,声音冷然。
“锦衣卫,入城了。”
这鬼街自太祖开朝以来,便和官府有了不成文的约定,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两者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有人说鬼街起初是为太祖暗中办事,所以太祖才故意在皇城脚下留了这黑市一命,也有人说鬼街占尽五行八卦绝佳之位,若是妄破便会坏了这顺天府的风水。还有人说鬼街的头子和官府中人互有往来,两厢庇佑,黑白通吃,这才能长命如此。
是以,锦衣卫入城的消息对于鬼街而言,不亚于霹雳雷霆,是过河拆桥开战对峙的明显信号。
就在袁小棠心神恍惚之际,东城门突然传来了直冲云霄的剧烈炮火声,奔突激越轰隆滚滚,震动耳膜一声比一声急促,不时传来谁的尖锐惨叫鬼哭狼嚎,惊得立于枝上两眼如鬼火的夜枭振翅扑腾,划过火势如海的天杪,嘶声咕咕。
就跟京城渡口被炸那时一模一样。
火药,气浪,翻天血花。
不用看,袁小棠也知道那是“铁浮屠”。
锦衣卫最引以为傲的火器。
有谁哭喊着家有老小放过这回,而后躯体冰冷再无余音。
有谁仓惶大喊着锦衣卫屠城了,而后戛然而止于鲜血流逝。
有谁如鹰悲唳仰天长啸着“老大!!!”,而后终结于这一世信仰的倒塌。
生死在此时此地,终于撕破伪装彻底划开了一道鸿沟界限。
袁小棠僵住的大脑终于开始徐徐运转,脚步也惊惶踉跄地往渡口迈去,心头充斥的全是一人安危。
“爹……”
花道常就知道是这结果,可现在局势大乱,袁小棠虽有功夫傍身,遇上杀红了眼的锦衣卫怕也是吃不得好果子,连忙面色郁郁地拔腿跟了上去,不料却被一人从后死死拉住。
“三少主,鬼街生变,还是随属下尽快回谷吧,”
“我自有打算,松开!”
“谷主有令,属下不得不从。少主的病……也是该换药了。”
花道常回过头来满脸怒火,“我的命我自有数!你这般僭越,如今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属下不敢。”
花道常重重甩袖,一双红杏剪风最是招摇的桃花眼此刻却恻恻如冰,带着杀气与寒意。
“滚!”
那人犹豫了半刹,不知是否要使出谷主给他的杀手锏,可就是这片刻不留神,未料花道常已是追风赶月再无踪迹。
此时,渡口旁的街巷。
袁小棠好不容易躲过火枪火炮一路跑至了这处,眼看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