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才微笑着说:“你就是方孟敖吧。”
方孟敖被他这一问更疑惑了,说:“我是,我们认识吗?”
那人即刻正色道:“我找崔黎明,不过,他现在应该叫崔中石。”
方孟敖脸色立刻变了:“你是谁,你找他什么事?”心下也有疑惑,这么久了,崔叔告诉自己的一直是假名吗……他本名原来叫崔黎明。
那人又笑了:“你别多心,我是他上海那边的朋友,有事找他。他要是手术做完了,你就告诉他,有个叫林子涵的人找他有事,拜托了。”
方孟敖稍放下戒心,就答应了他。不过眼前之人确实可疑,从没听说过崔叔提起过什么上海的朋友。
那人看他疑惑的表情,又是爽朗地笑了:“黎明他人就这样,什么都藏心里,从来都不跟别人说。看你表情也能猜到,他应该没跟你提起过我吧。”
方孟敖:“是,”顿了顿,“他伤势这么重,你就不担心他?”
那人听这话愣了愣,随即又爽朗地笑了:“担心啊,黎明从小到大几乎都处在危险之中,不过他啊,总是能逢凶化吉,我信他的。”说着右手握拳敲了敲胸口,极为认真的样子。
那副天真淘气的表情,看的方孟敖也对他心生好感。
“还没自我介绍吧,我是林子涵,崔黎明的前情敌和青梅竹马。”那人放下手,满面笑容地说。脸上尽是淘气可爱的笑容。
币制改革进行的红红火火,可依旧无法缓解物资的现状,物资依旧只能依靠美国的援助。粮食依旧一日价格比一日涨得高,可粮食数量不增多,反而加少。
时人曰:流光容易把人抛,薄了烧饼,瘦了油条。
孙秘书被解了职,建丰那边此时也不需要他,故每月没了工资,来粮便格外困难。他虽看起来不是凡人更像是冰山做的,但也是爹生娘养,ròu_tǐ凡胎,冰山也抵不住饿。
一张俊脸毫无表情,仍是拿着数量可怜的金圆券,排队买烧饼——
他天生有种冷场的特质,原本大家抢粮食都显得格外热闹,他一到,就那么静静站着,吵了好几天都静不下来的人群,都凉下来了。一个个看着他付钱,面无表情地拿烧饼,装上带走——
人群都愣了一会儿,待他走了,才反应过来,刚刚都怎么了,立即又进入了抢粮大战之中……
实在抵不住饿,孙秘书就直接拿出来边走边吃了。吃着吃着,目光看着了一人,差点噎住要吐出来。可一连饿了好几天,肚里全是清水,倒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孙秘书木着脸转身就要走,尽管他也从来没有什么别的表情,那人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孙秘书的嘴角轻轻抽搐了,半句话也没理对方,既不转身也不回头,抬腿就要走。
那人硬生生将他身体扳转了过去,沧桑的脸上满是算计的精细的笑容:“小孙啊,这么对待自己的上司,难怪,啊——”对方眼神饱含深意地扫过他手中的烧饼,“沦落到这种地步。”
孙秘书的嘴角彻底抽搐了,徐铁英这话一语双关,一是在埋怨自己背叛了他,一是在嘲讽自己,为另一方做事最后却连一份饱饭都吃不上。
只能僵硬了神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是难看得很,脸色黑得像暴雨天:“徐局长,您有事”
徐铁英:“无事,只是要去见单副局长一趟,交代些事情。”说到这里,徐铁英可以顿了顿,说出的话那般轻描淡写,“约好了在齐斌楼吃饭,我出门时间紧,没带副手。”
孙秘书暗地里咬了咬牙,齐斌楼……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