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野和元,机器人社的社长。”
“班上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机器人社的成员吗?”
“有小野、寺、明山……”话到这里,高野和元停顿两声,以极度不屑的,仿佛在说人间渣滓的口吻道,“还有东海吧。”
“东海”二字有古怪的魔力,别说是高野了,就算是围绕他一圈的其他同学都流露出不愉快的神色,人在提起臭虫、老鼠、蟑螂时表情应与他们类似,那隐含着唾弃的鄙夷的眼神,应该给下水道里的秽物,而不是给人。
[啊啊,发现情况。]
津岛修治愉快地想:[毫无新意,但在新地图的发现总是值得人欣喜的。]
他欲言又止,仿佛发现了什么又不敢说:“东海君他……有什么不对吗?”
高野想:[哎,太宰君是从普通学校转过来的,那些学校就算是有校园欺凌,也只是普通等级的吧,我听说受到欺凌的总是成绩一般又瘦弱的优等生,太宰同学他肯定是优等生,但他生得如此可爱,性格又讨喜,不可能被全班人排斥,因此也绝不会见过欺负人的仗势。]在他心中津岛修治的形象已经镀上光圈,高野的联想能力太强了,已经想到了后续跟新同学相亲相爱的场景。
想到这,他的表情更加和蔼:“也不是,只是健康的人不会主动跟病原体接触,身体洁净的人拒绝接触脏污,与东海同学的相处,就要遵循以上原则。”
他开口之后,同学们也七嘴八舌地补充起来。
“东海君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很因y-in沉,成绩也不好。”
“会说奇奇怪怪的话。”
“上次有人偷看他画的话,东海就爆发了,还把自扔出去。”
“就是怪人吧,听说他还幻想自己从塔顶跳下去的样子。”
“无法理解,根本无法理解。”
“天天粘着井伏老师。”
“井伏老师一定是同情他才跟他说话的。”
[井伏。]
津岛修治顿了一下,他不由想到井伏的样子,心中生出一股用无言无法形容的情感,他看井伏穿着小西装,听他谈论艺术相关的话题,想到他充满灵性的语言,总不由拿他跟自己心中太宰治的想象类比。
[真讨厌。]
[真讨厌啊。]
他说不清自己在讨厌什么,然而在太宰治逝世多年之后,他还是会被街上的一道影子,橱窗店里的一件风衣,书架上的一本书给吸引,就算是相似的声线,都会让他忍不住侧耳倾听。
[我在寻找他的影子。]这是津岛修治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而他在井伏身上找到了太宰治的影子。
“我明白了。”他看周围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我是好心的”,你说他们丑恶吗,或许是丑恶的,但当校园暴力变成集体针对个人的运动时,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厌恶着受害者,并且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而且受害者真的无辜吗,不一定,他身上总归有让众人针对他的特质,有些可能是弱小,而绝大部分,他们被社会群体认定为“怪异”。
“感谢你们的提醒。”于是津岛修治也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笑容。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织田作又问。
“你猜。”
“应该是你去接触东海了吧。”织田作说,“津岛你性格中有恶劣的一面,又喜欢挑战,又喜欢扒开人的伤口,我觉得你肯定去找东海了。”他又敏锐地说,“他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不确定。”津岛修治愉快地回答。
“不过,他真的很喜欢井伏老师。”
巧合的是,当日津岛修治班就有井伏老师的课,时间排在下午最后一节,这是垃圾时间,在经历了忙碌的一天后,学生们的学习动力已经降至最低。
“只有高一高二两个年级有安排绘画课,高一是一周一节,高二是两周一节,有会考的时期还会将其改成练习课。”津岛修治身旁坐着一身材高挑的女生,名为高原普丽,通过短暂的接触可以将其称为少见的好人,起码上午班上人你一言我一语嘲讽东海时她没说话。
“他偶尔会带小提琴来。”高原说,“我们都很喜欢他。”
津岛修治一直给东海留道视线,无论是在他颔首与身旁人对话,还是听课、完成课业时,都会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包括跟高原普丽对话时也一样。
于是他知道,东海实在不是个让人喜欢的家伙,他的姿态很不好,背部佝偻,头发又过分长,刘海挡在额头前,看人时都要透过缕缕发丝,各种意义上他都是个y-in郁的家伙,老师上课让他回答问题,他总是答不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情况却在某一刻转变了,就是倒数第二节 课结束的课间,蜷缩着的背的东海忽然变了,不是说他的长相变得俊美,只是他在尽力舒展自己的背,像是工人一点儿一点儿掰直弯曲的钢筋,效果如何不说,但你能看出他努力了。
而神采,毫不夸张地说,简直像是木讷的人偶被注入了人的灵魂,他灰蒙蒙的眼睛变得闪亮,瞳孔里有跃动的火焰在燃烧,那是情感,是信仰。
“啊,井伏老师来了。”
班级鲜活了,带着伪善笑容社会人似的男男女女回归了他们应有的年龄,穿白马甲的男人走进来,井伏穿深色的衬衫配浅色马甲与同浅色西装裤,他衬衫暴露在外的部分无一丝褶皱,他穿皮鞋,鞋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