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显一个人就能演出双口相声的效果,一点也不寂寞。
他过一会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个一张纸片子,举在眼前,一字一句拖腔带掉地念:“在单离子等份的等离子体中,等离子体被环状磁场所约束,在平行于磁场的方向加入电场使粒子得到加速犹豫碰撞粒子在给定电场中的平均速率有限,库仑碰撞频率与相对速度的三次幂成反比…”
他念不下去了,把手里的纸一扬,问谈恪:“嚯,这是小朋友的家庭作业?”
那大概是谢栗随手丢在车上的东西。
谈恪不说话。
小朋友三个字怎么听怎么有些刺耳。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惜字如金地吐出四个字,:“他有名字。”
方显乍一听没反应过来,细想一会才回过味来 -- 谈恪这是,觉得“小朋友”三个字刺耳了?
还是上次那间酒吧,今天人不多。他们没坐吧台,寻了个僻静地方坐下。
酒保把酒送上,布上盛着柠檬海盐的餐盘,留下冰桶,夹着托盘鞠躬离开。
方显一面给杯口滚盐,一面随口闲聊:“话说你碧云居的房子怎么不买了?我还想着要不错我也买一套,大家做个邻居。”
谈恪伸手拿过酒瓶,拇指一推一拉熟练地掀开瓶口,接过方显的杯子给他倒下半寸,浅棕色的酒液徐徐晃动,冰块当地一声,落入其中。
谈恪言简意赅地答他:“不合适。”
方显晃着杯子里的冰块,真的分析起来:“其实还可以啊,那块地总体保值潜力不错的,投资自住都合适啊。”
谈恪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捏捏额心十分烦躁,干脆将话说明了:“谢栗住在那里不合适。”
售房经理言语神情中流露出对谢栗的轻视,让谈恪心里十万分的不舒服。
他这才后知后觉,他在无意中将谢栗推到了什么样的位置上。
他将太多东西加诸到谢栗身上,而旁观者绝不会认可这些东西就是源于爱情。
如果谢栗真的住进碧云居,和一个年长他许多的有钱男人住在一起,外界将会如何对谢栗品头论足,他连想都不敢想。
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像一块被人泼了凉水的热铁,呲啦一下,就熄灭了。
方显这次才回过味来,沿着杯壁啜饮一口,放下才说:“这倒是啊,是不太合适。” 他难得有点正经样子,劝解老友,“你太着急了,这才哪到哪,再缓缓吧。”
没有一下子就得把东西都送到人家眼前的道理。
只是他话音刚落,想起自己那天搂着沈之川信誓旦旦,恨不得将心肝肺都挖出来的样子,不由得抿嘴苦笑。
反正是爱了,一头扎进去,哪里管得了时日短长。
两个老男人这厢对坐着喝闷酒,那边谢栗也一样愁云惨雾。
第二次模拟的结果出来了。
恒星的数量倒是终于落进了预估范围内。
但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程光靠在椅子里,眼看着谢栗在办公室的黑板上写下一行解磁流体方程。
写到alfven相速度的定义时,白板笔没水了。
一长串浅灰色模糊不清的字符,让谢栗想起了那些在模拟中无故消散的能量。
谢栗焦躁地把手里的笔甩进门口的垃圾桶里,再回头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有新的白板笔了。
程光站起来,刚要说自己去隔壁借一根,谢栗已经抄起桌子上的铅笔,不管不顾地沿着白板旁边的白墙继续写下去了。
“这个模型里不能忽视强磁场,” 谢栗写下最后一个偏分定义的括号,回到白板前,“阿尔文速度要被写进去,那么步长就会进一步缩小,缩到非常小。”
程光想了一会才领会他的意思:“无量纲数太多了?”
谢栗捏着笔非常不甘愿地在白板上猛敲两下:“太多了,但这不是坏事,真正的坏事是我们的硬件不能支持这么高强度的运算。”
在天文数值模拟里,物理过程越多,意味着参与过程的无量纲数群就会越多,往往是呈几何增长的,而对解析的j-i,ng细度也呈正比。
当一个大烟圈逐渐飘散在空气里时,在人眼的观测下是烟圈消失了,但如果拿出仪器,则会发现大烟圈没有消失,它只是分裂成无数个小烟圈,最后弥散在了空气中。
解析j-i,ng度不够,所以能量凭空消失了 -- 因为他们无法凭r_ou_眼看见弥散在空气中的烟雾。
可更好的硬件,兰大没有。
他那天并不全是和谈恪说笑的 -- 在他知道谈恪到底多么富有后。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心思,真切地希望能通过谈恪的财富来解决问题。
但随即他又飞快地否定掉自己这个可耻的想法。
这算什么呢?
程光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很难依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了,犹豫着提出找外援:“要不,咱们给老师打个电话说说?”
谢栗很怀疑沈之川能有什么办法,但不管怎么说总比他和程光在这里对着满墙公式打转要强。
沈之川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在对着电脑写文章。方显不在家,说是找谈恪喝酒去了,他就自己在家随便对付了一顿,继续回去写文章。
沈之川蹙着眉头,又重复一遍程光的话:“你们做了什么?组合算法?粒子网格和什么?”
程光还没意识到他师弟无意间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对沈之川带着惊诧的口吻感到心虚 -- 以往沈之川用这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