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盛望看了一眼,改坐到了后座,不过两人离得并不近,还隔着一道扶手箱,
夜里的市区依然灯火通明,冷暖交织成片。
盛望坐着坐着就瘫滑下去,像他平时瘫在小陈叔叔车上一样,头抵着窗玻璃,看上去昏昏欲睡。
就在江添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他们都觉得我跟你很熟。”
因为感冒的缘故,他嗓音沙哑带着鼻音,在车内安静的氛围里并不显突兀。
江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谁们?”
盛望没坐直,依然那么懒懒地靠着,曲着手指数:“高天扬、赵曦、还有赵曦他爸。今天那几个同学勉强也算,因为赵曦当着他们的面说你带我去他爸那儿吃饭。”
他顿了一下说:“盛明阳觉得我们可以当兄弟,这些人觉得我们私下特熟悉。结果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是不是挺好笑的。”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又像是丝毫没醉。车窗外的灯光如水流过,在他侧脸投落一片移动的光影,轮廓是柔和的绒边。
江添看了他好一会儿,说:“其实——”
刚说两个字,就听盛望又嘟囔了一句:“我病得这么难受,你连药都没给我带。”
“……”
江添薄唇张开又闭上,最终抿成一条板直的线,无话可说。
片刻之后,他把手边的塑料袋解了,伸手按亮头顶的车灯说:“药这里有的是,每盒都忌酒,你什么时候酒劲消了什么再来谈药。”
盛望转过脸来:“你不说是毒蟑螂的么?”
江添:“我说你就信?”
盛望觑着袋子说:“我很金贵,吃药挑牌子。”
江添:“你吃不吃?”
盛望考虑了两秒,把一整袋都薅过去了。
第17章 半句
车子在白马弄堂口停下。
江添付了钱先下车,却迟迟不见盛望出来。他绕到另一边才发现,这祖宗抱着一袋子药,正安安静静坐在里面等人开门,俨然是被司机给惯的。
江添没好气地拉开门,他才斯斯文文伸了一条腿出来,还很有礼貌地笑了一下说:“谢谢。”
他单肩,手里又有药,下车并不很方便。
江添扶着车门有点看不下去了,伸手说:“药给我。”
盛望非常客气地说:“不给。”
江添:“……”
他只好换了个提议背双肩。”
盛望说:“丑。”
江添服了。
盛望固执地保持着单肩搭包,一手抱药的姿势,下了车便自顾自往巷子深处走。他没有像其他醉鬼一样拙态百出,要是被附中一些女生看见,可能还得红着脸夸一句赏心悦目。
……就是有点孤零零的。
有一瞬间,江添有点怀疑这人其实没多醉,只是借着酒劲撒泼耍赖,要真醉了哪能这么注意形象。
结果已经走远的盛望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原路退了回来。
江添以为对方是在等他一起走。谁知盛望冲他一抬下巴说:“你手机呢?”
“干嘛?”
“拿出来拍一下。”
“拍什么?”江添皱着眉疑惑不解,但手还是伸进了裤子口袋,略带迟疑地掏出手机。
他划了一下屏幕,界面跳转成了照相机。
镜头里,盛望站在路灯下,影子被光拉得很长。他用脚尖踢了踢凹凸不平的地面,说:“这破路坑坑洼洼的,但我刚刚走得很直,你看见没?”
可能是感冒特有的沙哑鼻音太能骗人,江添顶着一张“我并不想搭理你”的冷脸,默然片刻说:“看见了。”
说完他回头确认了一下——
谢天谢地,送他们回来的司机早已离开没了踪影,整条弄堂就他和盛望两个,这傻x对话没被别人听见。
“光看见有什么用。”领导又发话了,“拍下来。”
“……”
江添默然无语地看了他好半晌,拇指拨了一下照相模式,嗓音轻低地说:“我信了你是真醉了。”
弄堂口到盛家祖宅距离不过三百米,他们走了20分钟,某人往返了三次,江添半辈子的耐心都搭在这里了。
他们进院子的动静有点大,屋里的人应该听见了。很快大门打开,江鸥披着一件针织衫从门里探出身:“总算回来了,怎么两个人都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举着手机干什么?”